寒月如钩,悬于枯枝之上,将惨白的光辉洒落在裁决骑士团前沿哨站的黑色石墙上。这座矗立在帝国东部边境线上的堡垒,如同一条匍匐在阴影中的钢铁巨兽,沉默地监视着远方那片被称作“遗忘峡谷”的禁忌之地。
哨塔之上,身披重甲的哨兵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黑暗的旷野,冰冷的呼吸在面甲前凝成白雾。一切都如同过往无数个夜晚一样,秩序森严,寂静无声。
直到那阵踉跄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死寂。
铸铁大门上的观察窗被猛地拉开,守卫骑士警惕的目光向外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正挣扎着从峡谷方向的黑暗中奔来,步伐凌乱,身形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开门!快开门!”那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是我……‘影蛇’!”
守卫认出了那身残破不堪的深灰色潜影部队制式皮甲,以及那张苍白失血、布满擦伤的脸——正是三天前奉命进入峡谷追剿“亵渎者”的潜影小队队长。但他此刻的模样,与往日那个如同阴影般优雅致命的刺客判若两人。
沉重的门闩被缓缓拉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影蛇几乎是摔进了门内,扑倒在冰冷粗糙的石板地上,溅起一片尘埃。他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仍在渗出暗红色的血液,浑身沾满泥污和凝固的血块。
“戈尔曼……大团长……”影蛇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闻讯赶来的哨站指挥官,一位面色冷峻的高阶骑士,“我要见大团长……紧急军情……”
指挥官眉头紧锁,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潜影队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他挥了挥手,两名全副武装的骑士上前,粗暴地将影蛇架起,拖着他向哨站核心的指挥室走去。
石砌的走廊墙壁上,火把跳跃的光芒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如同在墙壁上舞蹈的鬼魅。靴子踏在石板上的回声在空旷的通道内回荡,更添几分压抑。
指挥室的大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钢铁、皮革和淡淡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中央,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站立在一张巨大的东部边境地图前。他身披厚重的精钢铠甲,肩甲上烙印着醒目的审判之锤徽记,即使静立不动,也散发着如同山岳般的沉重压迫感。正是裁决骑士团大团长,“铁腕”戈尔曼。
听到动静,戈尔曼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如同斧劈刀削般刚硬,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角划过眉骨,直至脸颊。那双灰色的眼睛冰冷得如同极地的冻石,看不到丝毫人类的情感。他的目光落在被架进来的影蛇身上,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在审视一件损坏的工具。
“大……大团长……”影蛇挣脱开搀扶(或者说,那两名骑士顺势松开了手),踉跄着想要站直,却因腿部的伤势再次软倒,只能单膝跪地,垂下头颅,声音因恐惧和虚弱而颤抖,“属下……无能……”
戈尔曼没有开口,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报告。整个指挥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影蛇粗重紊乱的喘息。
影蛇咽了口带血的唾沫,开始断断续续地叙述他们在峡谷中的遭遇。他描述了目标如何利用地形与噬魔兽周旋,如何诡异地消失在能量紊乱的潭水区域,以及他们最终在峡谷出口处成功拦截到目标的过程。
当他讲到目标在绝境中,竟然从那半截断裂的锤柄中,凝聚出一柄由暗红与苍蓝毁灭能量构成的、能够轻易斩断精钢武器的光刃时,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惧。
“那力量……根本不是普通的圣光变异!那是……那是纯粹的毁灭!拉格纳和霍克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影蛇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因回忆而微微颤抖,那瞬间被秒杀的恐怖画面再次浮现眼前。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混合着血污和恳求:“大人!目标的危险等级远超预估!他掌控的力量极其诡异,成长速度惊人!必须重新评估,需要更多支援,更周密的计划……”
“三个人。”戈尔曼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刮过每个人的耳膜,“全副武装,经验丰富的潜影。去追捕一个刚被折翼不久、理应虚弱不堪的‘余烬’。”
他向前迈了一步,厚重的金属靴底敲击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如同敲打在影蛇的心脏上。
“结果,一死,一逃。”戈尔曼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在影蛇身上,“而你,带着失败和恐惧,回到了这里。”
影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急切地辩解:“大人!他的力量……”
“你的任务,是‘修正错误’。”戈尔曼打断了他,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判决,“你失败了。在裁决骑士团,失败,即是原罪。”
话音刚落,戈尔曼猛地抬起了他的右脚——那只穿着沉重金属战靴,仿佛能踏碎山石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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