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看来一切还算安好,虽然皇帝心中肯定有刺,却也不至于要立即出手对付他们,庄峤总感觉在裕皇大寿期间,说不得有更大的事情发生,从而导致皇帝也没心思理会自己这种偏远地方的小虾米。
今日那南安公主之事或许只是凑巧,但宏梁这个帝国权力最集中的地方,注定不会是风平浪静的福地,反而像是处处陷阱的血肉场。
庄峤跟云霄接触过后,不但知道了这个女人有着深厚的背景,还从她口中诈出了庄碧等人进行的隐藏勾当,原本只是笑言,却不料还真是从中隐然发现些许线索。
“明日开始,你们就先行搬回去驿馆,我和小舞金鸿继续留在大兄家里掩人耳目,文泽你出去后,得规划几条之后应变的出路。”庄峤沉吟许久,这才对郑林吐露。
就在二人密议商谈时,杨府的管家突然在外间通传,说是一个叫云霄的姑娘在外求见。
庄峤步出外间去了杨家的客厅,杨家虽小,但待客的礼数还是不缺,庄峤进来时,云霄正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在宏梁算是非常清简的府邸四下观察。
“云霄姑娘居然来得这般快,庄峤有失远迎失了礼数。”庄峤将客作主地笑言,只让云霄有些撇嘴。
“小庄先生今日风头大盛,城中都在传颂你的桃花诗名,奴家怎敢怠慢大贤之才,这不忙着给你送钱来了!”云霄笑靥如花地恭维,实则绵里藏针的讥诮之语,庄峤哪里会听不出来。
“那些都是虚名,哪有真金白银来得实在,庄峤贫家小户出身,幼时穷怕了,总想要些安稳的东西寄托危思,让云霄姑娘见笑了!”庄峤毫不介意地解释一句,却让云霄有些正色起来。
毕竟伪君子见得多了,庄峤这种事事摆在明处的真小人还真是不多见,人家贪财的名头既然已经被自己坐实,又何必假惺惺跟你大谈风骨气节?!
云霄带着一帮姐儿们久在欢场经见无数,自然明白庄峤这种人的可贵之处,于是也收起了之前的不恭之态,将一整盒的钱票交到庄峤手上,“这是五十万贯,老实说,像你这样的大才子既是如此不堪,又让人敬仰的世间也少有几人,奴家只想告诫一声,小庄先生,这里是宏梁,有些钱可以挣,但也得有命花;有些人能结交,却也要防着祸患加身,言尽于此,奴家告辞了!”
能从云霄嘴里吐出如此话语,庄峤觉得这算弥足珍贵了,这不仅是警示提醒,似乎也有些不愿看到他遭受某些不利之事吧?
“有姑娘这句话,才是庄峤今日最大的收获。”庄峤收敛起刚才的嬉笑,很是正式地对着她拱手见礼,“不知庄峤有没有机会跟云霄姑娘成为朋友?”
云霄微微一笑,只是淡淡丢下一句,“也许吧,等到陛下大寿过后,看看小庄先生那会身在何处再谈此事不迟!”
庄峤这家伙有些可怕,云霄回去跟潘荣禀明事情经过原委,结果立即就被潘荣劈头盖脸一通责骂,说她被人欺诈还不自知,那庄峤不过是凭着一个名头,就让自己暴露;现在回想起来,云霄都有些发颤,以后跟这种人呆在一起必须处处小心啊,一个不防就会被设计了!
双方试探结束后,云霄离开了杨府,郑林钻出来跟庄峤回报,说林春从戴鲲府上带回了信息,戴鲲明日要带庄峤进宫面圣。
庄峤有些兴奋得一拍案几,戴鲲果然不负所望说动了皇帝,看样子皇帝也起了兴致,在寿诞临近之时召见自己,足见他对庄峤提案的重视。
庄峤却不知,皇帝先前给于戴侍郎的回复,是等寿诞过完再行商议,可是临近晚间却突然传口谕到戴鲲府上,这期间为何忽然转变,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实际上,皇帝是收到了曹公公的密报,将小铁山庄峤在桃花诗会上折服南安公主的原委看过后,皇帝才突然改变主意的。
皇帝不仅知道了庄峤的精美诗句,更是知道这个混蛋又敲诈了驸马五十万贯的事情,既是生气又是好奇,这才不由得升起提前召见的心思出来。
庄峤这家伙有大才,却偏偏将品性低劣之事做得如此明显不堪,如果皇帝心里没有芥蒂那才有问题,只是戴淑妃一句话点醒了皇帝,让他有些拨云见日醍醐灌顶。
“陛下,一个品性高绝处处完美无缺的臣子,陛下会放心用吗?”戴淑妃只是这一句灵魂拷问,直接就把裕皇陛下的眼睛都点亮了。
对啊,皇帝这种生物就是奇怪的复合体,既希望臣下有才能办事,又不希望臣下失去控制,一个完美无缺的臣下,只会是帝王的灾难而非福音!因而古今掌权者为何喜欢平衡能臣奸臣之间的权力分配,莫不是以此为基准使用各类人才。
庄峤从前世史书上无数血淋淋的事件回放里得知,如同于谦岳飞荀彧这种,为何最后结局悲惨,无不是自身太过完美无瑕造成的,皇帝为了权力,越是这种名头功绩越大难以控制的臣下,最终结局似乎越发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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