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冲击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他冲垮。
他看着那条信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无法落下。
回复？该怎么回复？说自己得到了一个神秘系统？说自己其实是个靠系统作弊的“伪神”？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愧和惶恐瞬间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手机的震动模式突然变了节奏，不再是那种密集的私信提示音，而是…电话铃声！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陈岩刚刚升腾起的那点激动和茫然瞬间冻结——陈晓雯。
大女儿。
深夜来电？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比刚才被系统绑定时的惊骇更加冰冷刺骨。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接通了电话，声音干涩嘶哑：“喂？雯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陈晓雯极力压抑着哽咽、却依旧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冰冷而疲惫：
“爸，你…你能不能别再这样了？”
陈岩的心猛地一沉：“雯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刚刚收到银行的短信提醒。”陈晓雯的声音像是在冰水里浸过，“你又给我卡里转了三千块！爸！我不是说了吗？！我不要你的钱！你哪来的钱？！你是不是又去借网贷了？！还是把下个月房租都打给我了？！”
三千块？
陈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刚才手忙脚乱退出游戏时，没注意关掉直播助手，那笔两千八百多的礼物收益，加上他原本钱包里那点可怜的零头，被平台自动结算后，鬼使神差地直接转到了他唯一绑定的银行卡——那张他用来给女儿们打生活费的卡上！
平台有快速提现功能，小额秒到！
“雯雯，你听我说，那不是网贷！那是……”陈岩急切地想解释。
“那是什么？！”陈晓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崩溃的哭腔，“是你又熬夜打游戏换来的？是你又去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爸！我已经成年了！我有奖学金！我能打工！我不要你这样！你这样让我觉得…觉得自己像个吸血鬼！像个拖累你的累赘！你知不知道我每次收到你的钱，心里有多难受？！”
“不是的！雯雯！爸这次真没借钱！是…是爸直播…”陈岩语无伦次，他想说直播赚的钱，可那两千多块在女儿眼里，和他过去那些东拼西凑、杯水车薪的转账有什么区别？能证明什么？证明他这个不靠谱的父亲终于“成功”了？
“直播？”陈晓雯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失望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爸，你醒醒好不好？我知道你喜欢打游戏，我知道那是你的精神寄托，我不反对你玩。可是…可是靠这个养活自己？改变生活？爸，现实点吧！你四十七了！不是十七！你还有爷爷奶奶要照顾，还有弟弟妹妹…你这样下去，身体垮了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你想过吗？”
“雯雯，你听爸说，这次真的不一样…”陈岩感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了，苦涩弥漫到舌尖。
他想告诉她刚才那局神奇的五杀，想告诉她那个改变命运的系统，想告诉她苍穹战队的邀请…
可这些话，在女儿那沉甸甸的现实质问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荒诞可笑。
连他自己都还没完全接受这一切。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陈晓雯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深深的无力感，“爸，算我求你了。别再给我打钱了。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别总吃泡面…找个…找个正经点的工作，哪怕钱少点，安安稳稳的，行吗？别让我们…再为你担心了。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压抑不住的细微啜泣声，然后，是忙音。
嘟…嘟…嘟…
陈岩举着手机，僵硬地站在原地。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他佝偻而孤独的身影。
直播间后台那刺眼的在线人数和礼物收益数字，苍穹战队那条充满诱惑的私信，此刻都失去了温度，变得冰冷而虚幻。
女儿那带着哭腔的质问和最后那声绝望的恳求，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留下焦灼的印记。
房间里只剩下电脑主机风扇低沉的嗡鸣。胃里那熟悉的、因饥饿而带来的绞痛感，不合时宜地再次翻涌上来，提醒着他现实的冰冷。
他缓缓走到窗边，推开那扇积满灰尘的旧窗。
凌晨的城市，灯火稀疏，寒意深重。风卷着远处街道上零星的车声，呜咽着灌进来，吹动他额前几缕灰白的头发。
“逆转命运轨迹，登顶荣耀之巅…”
他低声重复着系统冰冷机械的宣言，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登顶？荣耀？
在女儿眼里，他只是一个沉迷游戏、逃避现实、需要被可怜和担忧的父亲。这逆转的第一步，竟是以加深女儿的负担和痛苦为代价？
他摸出夹克口袋里那包被遗忘的、皱巴巴的“老坛酸菜”泡面。塑料包装在掌心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这就是他生活的底色，廉价，速食，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酸腐气。
系统带来的光芒，能穿透这厚重的现实阴霾吗？
他撕开包装，拿出面饼，没有调料包，就这么干巴巴地、机械地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粗糙的面饼碎屑刮擦着喉咙，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真实感。
咸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不知是面饼本身的味道，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上，直播助手软件又跳出一条新的私信提示。
ID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极其简洁的英文组合：**QK_Observer**。
内容只有一行字，却让陈岩咀嚼的动作瞬间停止，瞳孔骤然收缩：
“生杀予夺·星穹…很有趣的力量。但真正的逆转，从不只存在于峡谷。有兴趣聊聊吗？关于你，关于你的责任，关于…如何用这份力量，真正改变一些东西？——一个关注你很久的‘星探’。”
陈岩猛地抬起头，干涩的喉咙艰难地吞咽下最后一口粗糙的面饼碎屑，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行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遍全身。
这个人…知道“生杀予夺·星穹”？！
他不仅仅是在关注直播！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窗外的风，似乎更冷了。凌晨的城市深处，看不见的暗流，仿佛正随着这封神秘的私信，开始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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