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圭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爽朗,带着军人的豪气:
“哈哈哈!原来如此!先生坦诚相告,倒显得俺小人之心了!”
张圭大手一挥,姿态豪迈。
“陈先生放心!阿卜杜勒掌柜既看得起俺保定府,选择在此行商,便是给俺张珪面子!只要在俺保定府地界之内,你们行商买卖,若遇任何难处,无论是地痞无赖寻衅,还是官吏有意刁难,尽管来张府寻俺!看在先生今日金玉良言的份上,俺必替你们做主,保你们商路畅通无阻!”
张珪说着,眼神热切地看向陈宜中,话语一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招揽之意。
“先生大才,洞悉世事,运筹帷幄,屈身于一个色目商贾身边做顾问,行那商贾末技…实乃明珠蒙尘,暴殄天物!”
“先生若不嫌弃,不如留在俺府中,做一清客幕僚,参赞军机府事,一展胸中抱负,岂不快哉?俺张珪必以上宾之礼相待!”
这才是他此刻最真实的想法!若能得此等深谙权谋、洞察人心的智者辅佐,日后对他掌控保定、应对朝堂,简直是如虎添翼!
陈宜中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既感动又坚定的复杂神色,他站起身,对着张珪深深一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与义气:
“将军厚爱,老朽铭感五内!将军知遇之恩,老朽更是惶恐!然…”
他抬起头,目光坦荡:“阿卜杜勒掌柜于老朽落魄漂泊海外之际,以上宾之礼相待,委以重任,信任有加。此乃雪中送炭之恩!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老朽虽不才,亦知‘信义’二字重逾千斤!岂能因将军厚禄高位,便背弃故主,行那不义之举?此非君子所为!还望将军体谅老朽一点愚忠之心!”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掷地有声,将一个重情重义、不慕荣华的忠仆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无论是真是假,至少这姿态做得十足十。
张珪看着陈宜中那坦荡的眼神和坚定的姿态,心中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对其人品更高看了一眼!
这等重信守诺、不贪慕权势的品格,在乱世之中尤为可贵!
他眼中欣赏之意更浓,遗憾地叹了口气:
“先生高义,令人敬佩!是俺唐突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先生既重情重义,俺张珪唯有敬佩!”
他顿了顿,郑重道,“先生今日之言,张珪铭记于心。先生与阿卜杜勒掌柜,永远是俺张府的贵客!这府门,随时为先生敞开!先生若有闲暇,随时可登门,俺必扫榻相迎,煮酒论道!”
“多谢将军厚谊!老朽愧领了!”
陈宜中再次施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
一时间,书房内的气氛,融洽无比。
方才的剑拔弩张、相互窥探,仿佛从未发生过。
两人相视而笑,竟真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张珪亲自引着陈宜中,两人谈笑风生地从书房内走出,回到灯火通明、气氛尚存余温的中堂。
阿卜杜勒正有些坐立不安地陪着郑氏说话,眼见陈宜中出来,且与张珪神态亲密,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陈先生与将军相谈甚欢,想必是寻得知音了?”阿卜杜勒连忙起身,脸上堆起商人惯有的笑容。
“哈哈,不错!陈先生大才,今日一番畅谈,令俺是茅塞顿开,获益匪浅啊!”张珪心情极好,朗声笑道。
这番景象,却让堂中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郑氏疑惑地看着儿子,不明白他为何对一位商贾顾问如此推崇备至。
张景武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看父亲,又看看那不起眼的老头,再看看阿卜杜勒,一脸茫然。
刚才这老头还惹得父亲厉声呵斥自己,怎么转眼间就跟父亲言笑晏晏了?张秀儿抱着停摆钟,好奇地眨巴着眼睛。
张珪却不管家人如何想,心情大好的他,竟亲自将陈宜中和阿卜杜勒一路送至府门之外!
这在等级森严的时代,尤其是对一位手握重兵的世侯而言,已是极高的礼遇。
府门外,寒风依旧。
张珪站在台阶上,对着即将登上马车的二人拱手:“今日得蒙先生指点,俺张某感激不尽。商队之事,先生尽可放心!二位慢行,恕不远送!”
“将军留步!今日叨扰,万分感谢!”陈宜中和阿卜杜勒连忙回礼。
马车缓缓驶离威严的张府大门,消失在街角的黑暗中。
张珪站在门口,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深邃复杂。
方才书房内那番惊心动魄的对话和眼前这宾主尽欢的表象,在他心中激烈碰撞着。
张圭转身回府,留下身后一众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清状况的张家老小。
马车内,阿卜杜勒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压低声音,心有余悸地问:“陈…陈先生,方才…没事吧?我看张将军送我们出来时,脸色似乎…”
陈宜中闭目靠在车厢壁上,脸上有些淡淡疲惫,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即逝,声音平淡无波:
“无妨。日后大人在保定府行商,尽可放手作为。”
只说了这一句,他又重新闭上眼,不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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