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兵马司监狱,平日里是如何管教下属的?莫非是特意开了方便之门,让那逆贼的狂悖之言四处传扬?”
木速忽里冷汗涔涔而下,这份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早已心生厌倦。
他慌忙躬身,声音带着惶恐:“桑同知体恤!下官此处……此处属实是人多口杂之地!那些底层杂役,多是粗鄙的北方汉人,平日里最是喜欢嚼舌根、传些不知死活的话!”
他识趣不再涉及色目官吏,偷眼观察桑哥的反应,见对方没立刻呵斥,赶紧补充道:“可这等粗使活计,也只得这些劣等下民操持。下官定当严加整饬,彻查源头,绝不让这等谋逆之词再有一丝一毫传出去!”
“呵。” 桑哥只是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心中鄙夷更甚:门内迎客?这蒙古粗胚,眼力见真是差劲得不是一星半点!连基本的迎候礼数都做不周全!还能令人相看其约束之力?
他懒得再听对方无用的辩解,话锋陡然一转,切入最关心的核心:“文天祥昨日知晓家眷死讯,情绪如何?可有激烈之举?”
木速忽里心中叫苦,只得小心回应:“回禀桑同知,情绪……倒还算安稳。只是……只是求了一件事。”
他声音又低了下去。
桑哥的耐心似乎耗尽,笠帽阴影下的目光锐利如刀:“速速说来!你这人说话总是吞吞吐吐,是否看不起本同知这职位不如帝师与平章大人尊贵?!”
木速忽里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桑同知切莫多心!下官万万不敢!下官知错!那文贼……文贼只是要求卸去他脖颈上的枷锁,以便……以便祭拜妻女。除此之外,再无他求,也无甚大事。”
听闻只是这等人之常情的要求,桑哥紧绷的神经稍松,追问道:“仅是卸枷祭拜?情绪可有大的波动?譬如绝食这等激烈之事?”
“那倒没有!绝对没有!” 木速忽里连忙抓住机会,送上一个小小的马屁:“桑同知明鉴!您每日安排高僧诵经劝化,想必是起了些作用!那文贼……情绪确实还算安稳。”
窗外,沉闷的热风拂过,吹得值房内唯一的烛火摇曳不定。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问答与沉默中,正一步一步地滑向子时。
牢狱走廊王五提着沉重的饭盒,如往常一般,在狱卒的注视下,低头走进了那间如同蒸笼般闷热、充斥着秽气的八尺土牢。
他手脚麻利地将粗粝的饭食和水碗放在牢内角落那张破旧的案几上。
就在他背转身,恰好挡住牢门外狱卒视线的瞬间,王五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嘴唇却以极快的速度、极低的声音在文天祥耳畔飞快地低语了几句。
语速虽快,字字清晰。
说完,他立刻若无其事地收拾好空碗碟,盖上饭盒,转身,低着头,步履平稳地走出了牢房,将门重新锁好。
牢内,文天祥低垂的眼睑下,眸光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王五带走的微弱气流,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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