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看到文天祥竟用下颚对着笠帽下的桑哥答话,这分明是极尽羞辱之能事!显然是故意为之!
桑哥如何看不出这极致的轻蔑?更让他怒不可遏的是,文天祥的话句句戳中他的痛处和处境!
盛怒之下,他再也不想在此地多待一刻,面对这油盐不进的亡国丞相!连一句场面话都懒得再说。
桑哥猛地一转身,森青色僧袍在火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径直朝着自己的马车方向大步离去。
那十二名先前逃出土牢、惊魂未定的藩僧,见同知大人愤然离去,哪里还敢停留?慌忙低着头,匆匆跟上,一行人迅速消失在监狱大门外的黑暗之中。
这场粮仓大火经过狱卒们拼力扑救,火势终于被压制下去,只剩下缕缕青烟和呛人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
木速忽里长舒一口气,立刻下令将文天祥重新羁押回土牢。
他心烦意乱,又厉声命令色目典吏将那个醉酒渎职、导致起火的看守狱卒立刻下入大牢,严加看管,明日再审问定罪。
这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悄然滑过子夜,进入了丑时三刻。
八尺土牢内,那巨大的冰桶已被几名狱卒费力地挪了出去。
他们推着吱呀作响的轮毂推车经过走廊时,其中一个狱卒忍不住小声抱怨:“刚才救火累死老子了!早知道直接用这桶冰水浇过去,省多少力气……”
话未说完,就被旁边脸色铁青的色目典吏狠狠瞪了一眼,厉声呵斥:“闭嘴!赶紧干活!再啰嗦连你一起关进去!”
今夜这位值班色目典吏的情绪已恶劣到极点,谁也不敢再去触他的霉头,狱卒们立刻噤声,埋头推车离去。
土牢内暂时恢复了黑暗与相对的寂静。
文天祥被重新送回后,并未回到冰冷的角落,而是径直走到那堆看似杂乱的干草堆旁,靠着墙壁缓缓坐下,闭目假寐。
当他蹲下靠近草堆时,身体便已敏锐地察觉到了草堆下隐藏的异样——一个沉重、僵硬的物体轮廓。
心中了然,这必是王五等人趁乱藏匿于此的安排,他没有丝毫异动,只是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靠着冰冷的土墙,仿佛真的在休息,实则凝神静气,等待着土牢之外,未知的“另一场意外”的到来。
仅一墙之隔的庖厨,此刻也是一片狼藉。
刚才狱卒们进进出出救火,翻箱倒柜找工具,将本就杂乱的庖厨弄得更加不堪,锅碗瓢盆散落一地,地面湿滑泥泞。
赵昺和李麻子如同隔壁的文天祥一般,各自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沉默地靠墙坐着,闭目养神。
卯时,天光微亮,一阵轻微而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走廊的沉闷。
王五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甬道中,他左手拎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硕大铜壶,右手提着一摞粗糙的陶碗。
走路一瘸一拐,脚步显得格外沉重,每一步都似乎牵扯着腿上的旧伤,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王五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疲惫和麻木的神情,径直朝着土牢门口值守的那四名同样疲惫不堪、被浓烟熏得灰头土脸的狱卒走去。
“官爷辛苦啦!忙活了大半夜,嗓子都冒烟了吧?”他操着浓重的北方口音,脸上难得堆着卑微的笑容:“庖厨刚烧好的热茶,提提神,暖暖身子!”
说完,王五便将陶碗小心地放在牢门旁的地上,动作有些笨拙,将铜壶里的热茶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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