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寨主屋内,陈设简陋,空气中还残留着劣质酒气和汗臭,显然是之前某个蒙古匪类小头目的居所。
赵昺浑不在意,随意在屋内唯一一张方桌前坐下。
摇曳的烛火映着他年轻却异常沉稳的面容,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红巾老汉:“老汉,此处山寨,墙矮门疏,不过是个临时的落脚点。想必……并非当年太行红巾军真正的根基所在吧?”
老汉嘴唇嗫嚅了一下,眼神闪烁,似有难言之隐。
一旁的文天祥见状,沉声开口:“老汉,听吾辈的口音便知,绝非北地世侯之流,你且安心!”
他目光灼灼,直视老汉,提及红巾军的陈年旧事:“昔年梁兴将军,单骑踏破金营,阵斩金酋都统制,金军闻风丧胆,夜举火炬数十里如白昼,唯恐将军神兵天降!此等气吞山河的汉家雄风,难道在你这一辈红巾后人身上,竟连一丝胆气也寻不到了么?”
赵昺闻言,眼中亦是精光一闪,他虽知太行抗金义军之事,但亲耳听闻这等细节,仍不禁心潮激荡,冷声接道:“胡夷暴虐,失道寡助,只知劫掠屠戮,何曾顾念黎民半分?梁将军……真乃顶天立地的豪杰!”
听到二人对祖辈功业如此推崇,红巾老汉胸膛起伏,浑浊的眼中迸发出久违的光彩,那是被压抑太久的往事共鸣!
然而,眼前二人身份神秘,始终不露根脚,又让他心头那点刚燃起的火苗被疑虑压了下去。
赵昺岂会不知其顾虑?
烛火跳跃,将他谦和却暗藏锋锐的神情映照得更加清晰:“老汉,莫要疑虑。吾等此行太行,不为私利,只为抗元大计!正是要在这群山之中,再举抗虏义旗!非是刻意隐瞒根底,实乃时机未至,恐贸然相告,反为尔等招来杀身之祸!”
这番推心置腹、坦荡磊落的话语,终于击碎了孙老汉心中的藩篱。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疑虑尽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决然:“公子、文先生!老汉孙大石,二位喊俺老孙头就行!俺祖上,就是当年跟着梁将军,北渡黄河,收复失地的老红巾!后来……唉!”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沧桑和悲愤,“将军在前方浴血,后方却……岳元帅被奸人所害!俺们这些留在山里的老弱妇孺,还有随将军撤回鄂州断了后援的兄弟们……”
文天祥深深叹息,花白的须发在烛光下微微颤动,那叹息中饱含着对千古奇冤的痛心和家国命运的悲怆:“家国不幸,奸佞当道,忠良蒙冤……此乾坤颠倒之祸,方使胡尘蔽日,山河蒙羞至今啊!”
孙老汉顺着文天祥沉重的叹息,浑浊的眼中泛起苦涩的波澜:“唉……先生说的是啊。不瞒二位贵人……”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声音低沉而无奈,“这牛头山寨,不过是当年红巾军众多前哨中的一个,勉强算个落脚点罢了。真正的根基,在那更深的山坳里,离此还有几十里山路呢!可……可如今俺们剩下的人,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拿什么去守那祖宗传下来的基业?”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屈辱和无力:“没法子,只能从那好地方撤出来,躲到这前哨寨子里苟延残喘。本以为能躲个清静,谁成想……嘿!漠北那边的蒙古人自己咬起来了!打得天昏地暗!那些被打散了的溃兵、色目兵痞,一股脑全涌进了山里!俺们这点破家当,就成了他们眼里的肥肉!”
他眼中闪过痛恨,陈述当下在太行山处境:“像眼前这样的破烂木寨子,在这八百里太行山里,没一千,也有八百!都是那些天杀的溃兵强占了俺们这些苦哈哈的地盘,立起来的贼窝!”
赵昺静静地听着,烛光在他眼眸中跳跃。
他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察全局的冷峻:“何止八百?过千亦不为过。太行山,绵延千里,峰峦叠嶂,关隘险绝,实乃天然的壁垒。加之元廷对这等穷山恶水,向来疏于管控,巡检如同虚设。此等绝地,正是匪患滋生的温床!”
他屈指轻敲桌面,条分缕析道:“有那铤而走险,专事劫掠河北、山西平原商旅村落,杀人越货的悍匪;有那勾结官府,贩卖私盐,行走于黑白之间的盐枭;更有甚者……”
他语气陡然转寒,陈述元廷治国的腐朽根底:“是那些被蒙古贵酋纵容,甚至直接豢养的探马赤军!他们披着官军的皮,行的却是盗匪之事,圈地为王,纵兵为祸!此等大患,才是祸乱离苦百姓的毒瘤!”
言罢,赵昺的目光转向文天祥,眼神锐利而坚定:“文公,这便是吾不惜绕道,深入此险峻之地的缘由!太行山,元廷力所不及,豪强林立却互不统属,山中更有无数被逼无奈的孙老汉这般的义民之后!”
“天时——元廷远征,北地空虚;地利——千山万壑,易守难攻;人和——民心可用,义愤填膺!三者齐聚,正是吾辈在此地,秘密组建一支抗元生力军的绝佳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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