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抚须的手微微颤抖,一声悠长而苦涩的叹息从他胸腔深处发出,充满了无尽的唏嘘与愧疚。
“昔年…临安朝廷的冷漠与疏离,如同无形的天堑。北地义士举旗抗金、抗蒙,血染山河,盼着王师北顾…可等来的是什么?”
“是秦桧、贾似道之奸佞之辈,与江南士族自顾门户私利,视北人为‘化外之民’,是朝廷一道道严苛禁令,阻绝北人南渡求生之路!”
“这百年间,一刀刀割下去的,哪里是路引关防?割裂的,是同源同种的血脉之情啊!”
他抬起眼,看向赵昺,眼中是沉痛与自省:“公子所问,文某…惭愧难当。北地汉人所缺的,非粮非帛。”
“正是这被百年离乱、朝廷冷漠生生异化而成的,对南方的隔阂之心!这堵横亘在南北汉人之间的无形高墙!”
赵昺听完文天祥这字字心含愧疚而发的剖白,终于缓缓站起身。
他并未看向文天祥,而是将目光投向门外那片万里无云的天空,挺拔的身姿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凛冽寒意。
他的声音清晰、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吾原以为文公身居庙堂之高,未必能深思其中症结根源,故有此一问。”
赵昺语气顿了顿,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在沉重的鼓面上:“正如文公所言,百年异化,隔阂如渊!”
“为何那些北地汉人世侯,宁可做蒙元的鹰犬爪牙,也不愿与江南士族同举义旗?这其中的滋味…呵,追根溯源,何尝不是南渡君臣,自作自受?”
他的眼神,飘向门外这承载着苦难的山寨,仿佛它就是北地汉人的缩影一般。
忽然,他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历史的悲愤与决绝:“华夏千年,何曾有过如此之辱?胡夷之辈,竟能接连践踏神州沃土至此!往前数百年,何曾有一个王朝,能令其子民离心离德至此!”
杵在门口充当守卫且倾听二人对话的少年尉三郎,听得公子所言至此,脸色不禁泛起激荡之意。
显然赵昺的话语令他这位自小北地长大的少年郎心潮澎湃。
他本想附和一句,却被门外矮墙处骤然响起的嘈杂打断——是孙老汉那带着几分讨好和局促的招呼声,伴随着几道陌生、粗粝而略带拘谨的寒暄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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