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探马赤军,沿着崎岖的山道向上攀爬,前方林木掩映间,已能隐约窥见己方山中大营的轮廓,甚至能看到几缕袅袅升起的炊烟。
这本该是令人心安的场景,意味着他们即将获得喘息之机,可以依托营垒重整旗鼓。
然而,元军主帅完者都,却猛地抬起手,沉声喝道:“止步!”
大军应声而停,疲惫、略显狼狈的士卒们不解地望向主帅。
完者都眉头紧锁,凝神细听,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那片五百步开外的营地。
除了几缕炊烟,前方营地听不到往常应有的操练声、人马走动声,甚至连必要的岗哨巡逻的痕迹都看不到。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凭借他久经沙场的本能,油然而生。
谨慎的完者都唤来一名蒙古千户,沉声问道:“阿里海牙,本帅问你,此次出兵,山中大营是由何人负责留守调度?”
那名叫阿里海牙的千户军官,立刻抱拳捶胸,回应道:“回大帅,是副帅高万户的小舅子,陈千户坐镇留守。”
他一边回答,一边下意识地观察着完者都的脸色,这等安排,明显是高兴暗藏私心,不言自明。
完者都闻言,脸上并无动怒的迹象,他对那个陈嵩略有耳闻,弓马稀松,更无临阵决断之才,高兴这般安排,他岂会意外?
甚至可以说,对此等安排,早已司空见惯。用人之私,在所难免,只要不误大事,平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此刻,问题不在于谁留守,而在于前方的寂静太过反常。
即便留守主将无能,营中尚有五千探马赤军,那是五千活生生的精锐士卒,不是五千根木头!?
绝不可能如此鸦雀无声。
“阿里海牙。”完者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立刻派一队哨探,前去营地察看,要小心隐蔽,仔细探查营内情况,是否有异常。”
阿里海牙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那可是有五千精锐驻守的大营,能有什么异常?
莫非大帅是被山下败仗扰乱了心神?但他不敢多问,见完者都的面孔上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立刻抱拳:“喳!末将遵命!”
他迅速转身,招来一名以谨慎着称的蒙古百户,低声吩咐道:“你带一队人,摸到营寨附近,仔细看看,里面什么情况。记住,没有动静就是最大的动静,千万小心!”
那百户也意识到一丝不寻常,神色一凛:“明白!”
随即点了十来个身手矫健的士卒,脱离大队,悄无声息地没入前方的山林,向着营地潜行而去。
完者都勒马原地,望着哨探消失的方向,心中的不祥预感如同阴云般迅速积聚。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山风穿过林隙,带来一丝寒意,也带来了更深的疑虑:如果营地真的出了问题……那他们这支疲敝之师,退路何在?
这阵风掠过山脊,也将山下隐约传来的、愈发清晰的厮杀与哀嚎声,送到了完者都的耳中。
而在那厮杀声最盛之处,距离元军大营尚有数里之遥的半山坳,此刻已化作了另一座血腥的炼狱。
初升的阳光竭力穿过浓密的林荫,在山道与坡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斑,光线所及之处,清晰地映照出刀锋的寒光、飞溅的血沫和倒毙者扭曲的尸身。
山道狭窄,溃退的探马赤军拥挤不堪,而来自山脚的追击却如同附骨之疽,丝毫不给他们喘息之机。
高兴勒马立于一处稍高的岩石上,看着下方山道上惨烈的景象,面色铁青。
先前那阵从天而降的炮石轰击,在山道上留下了数段血肉模糊的真空地带,伤亡惨重,更严重的是彻底打乱了撤退的节奏。
此刻,山道下方,那些在刺眼阳光下泛着幽冷光泽的黑色铁甲追兵,不知疲倦沿着血染的山道稳步推进。
他们弃盾之后,速度大增,身上厚重的札甲使得弓弩手仓促射出的箭矢大多徒劳地弹开,难以造成有效杀伤。
这些重甲锐士根本无视零星箭矢的威胁,挥舞着战斧和腰刀,凶狠地砍杀着一切撤退不及的元军士卒。
每一步推进,都伴随着元军绝望的惨叫和兵刃砍入骨肉的闷响。
更让高兴心头滴血的是侧翼的骚扰。
大量的汉人兵卒并未挤在狭窄的主山道上,而是发挥出惊人的韧性,直接攀爬翻越山道旁的陡坡林地,从密林中突然杀出,袭击探马赤军的侧翼和后卫,不断迟滞着撤退的速度。
最致命、最令人头痛的,依旧是女将陈吊花麾下的那数千畲兵。
在这片对于元军而言举步维艰的山林中,畲兵简直是如鱼得水,身影飘忽不定。时而从头顶的树冠掷下标枪飞石,时而从侧方的密林射出冷箭,更时常如同鬼魅般切入山道,将元军漫长的队伍切割成数段,制造出更大的混乱和恐慌后才迅速隐去。
“唆都……”一个冰冷的名字和一场惨败的战例闪过高兴的脑海。
讨伐这群畲汉悍匪时,他曾深入研究过元将唆都在闽地兵败的教训,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在不熟悉的山林地带被敌人切断后路,分割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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