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匹单骑,硬是生生在混乱的山道上犁开一条血路。
而坐在马背后方,将龙纛旗帜持在左臂腹下的竟是另一位少年,他正紧紧用右臂环抱住尉三郎腰间。
当那道单薄身影,终于清晰地映入浴血奋战的汉人兵卒与畲兵眼中。
“是官家!”
一个满身是血的汉人兵卒率先认出了那道身影,嘶哑的嗓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厮杀的汉人兵卒,畲兵们循声望去,正看见马背后方那个单薄却坚定的身影。
天子身先士卒,亲临矢石。
“官家来了!”
“陛下亲征!”
呐喊声此起彼伏,那抹决绝的身影,那面飞扬的龙纛,比任何鼓声和号令都更具冲击力。
正在苦战的将士们,原本疲惫的手臂感到充满了力气,嘶吼着向元军发起更猛烈的反击。
马背上的赵昺紧紧抿着唇,稚嫩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相称的坚毅。
马蹄每一次踏落都溅起混着血水的泥土,刀剑相击的声音在耳畔轰鸣。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战场每一寸土地都在震颤,每一息空气都弥漫着血腥。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照着熊熊燃烧的战火,也映照着万千将士誓死追随的目光。
这一刻,他只是一名与将士同生共死的大宋天子。
“儿郎们!!!” 闽王陈吊眼目睹此景,眼眶几乎瞪裂。
他猛地扯开自己的甲胄束带,嘶声咆哮:“褪甲、赤膊,给老子杀上去,护卫官家!!!”
那些原本因重甲迟缓的步卒,听到号令,毫不犹豫地开始解甲,丢弃沉重的护具。
他们赤露着上身,挥舞着战刀,跟着那道引领一切的明黄色龙纛,向着山道,发起了有去无回的亡命冲锋。
前方半山坳处,正与探马赤军浴血厮杀的畲家儿郎们,虽听不到陈吊花那声清咤。
却能清晰地看到了那惨烈至极的一幕……他们族中的姐妹、妻女,竟用那般纤弱的身躯,迎向奔腾的铁蹄,用镰刀,用性命,去换取战马的倾覆。
山道上那绽开的血花,那被马蹄践踏却依然奋力挥刀的身影,如同最炽热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所有畲兵的心上。
一股无法形容的悲愤与暴怒,如同火山般在他们胸中爆发,数千畲兵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狼群,攻势陡然变得更加疯狂、更加不计后果。
他们不再讲究任何章法,甚至放弃了必要的格挡,红着眼,嘶吼着,狠狠冲进山道,扑向那些落马后尚未站稳的元军骑兵。
刀砍、枪刺、牙咬、手撕……用尽一切手段,只为在最短时间内将眼前的元军撕碎。
这股源自血脉深处、因同族女性的惨烈牺牲而被彻底点燃的疯狂,竟硬生生将万余探马赤军严密的阵型撕裂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而在那狭窄的山道中心,陈吊花与高兴的搏杀也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初始的缠绕与刁钻之后,高兴终究是沙场宿将,武艺、力气和经验都占据上风。
他逐渐适应了陈吊花那灵巧诡谲、以命换伤的战法。手中弯刀势大力沉,舞动如轮,将陈吊花双刃的攻势一一封挡、震开。
陈吊花只觉手臂阵阵发麻,虎口已然迸裂,鲜血染红了刀柄。
一次硬碰硬的交击,陈吊花身形剧震,踉跄后退一步。
高兴眼中寒光一闪,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隙,弯刀直刺她因发力而略显空虚的胸腹。
陈吊花双刃回防已慢了一线,眼看那冰冷的刀尖就要及体……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不闪不避,左手短刃依旧格向弯刀,右手短刃却以一个更刁钻的角度,反撩向高兴的脖颈。
她竟是存了以自身重创,换对方性命的心思。
高兴没料到她在劣势下竟如此悍勇,心中一惊,刺出的刀势不得不微偏,格开她撩向脖颈的致命一击。
虽然避开了要害,但高兴的刀锋还是划过了陈吊花的左臂,带起一溜血光,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左臂软垂,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袖。
高兴得势不饶人,刀光再起,将受伤的陈吊花彻底笼罩。
独臂支撑,双刃已失其一,陈吊花立马险象环生,只能凭借灵活的身法在刀光中竭力闪避、格挡。
刀锋破风的锐响已在耳畔,她甚至能感受到高兴弯刀上那股冰冷的杀意刺得肌肤生疼。
左臂的剧痛让她动作迟滞,右手的短刀勉力格挡,却被震得几乎脱手。
败亡,似乎已成定局。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刹那,一道灼目的明黄,猛地撞入了她已被汗水和血水模糊的视线。
那面旗帜,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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