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倏忽,已过五日。
一众人因为这连绵不断的风雪,被滞留在僰寨之内。
赵昺心中明了,阿大那番关于“鸟道”险峻、劝人知难而退的说辞,半是真言,半是托词。
僰人祖辈既能将沉重的棺木悬于千仞绝壁,其对山崖的理解与攀爬能力,岂是寻常猎户可比?
那后世都未能参透的悬棺之谜,本身就是僰人掌握着某种隐秘路径与技术的最好证明。
他之前的询问,不过是一次投石问路,意在试探僰人戒备的深浅,从阿大那日的沉默应对,就能窥探一二。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五日里,赵昺倚仗着当初在南洋流亡时,跟随汉人郎中学来的那点皮毛医术,在僰寨中小心翼翼地施为。
他深知一些药理基础,主要比这个时代的人,更懂得观察病情,对于僰人常年在湿热山林中易患的疥癣、虫毒,或因寒冷引发的关节肿痛等基础疾病。
还是能从携带的有限药材中搭配出些许缓解的方子,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在这缺医少药的深山,已是雪中送炭。
“那位汉人小郎君,心善,手也巧。”
类似的话,开始在僰人妇女和老人们口中悄悄流传。
他的形象在那些僰人族内不再仅仅是带着凶悍护卫的外来者,更是一个给予了切实帮助的小郎中身份。
午后,赵昺刚为一个发烧的僰人孩童敷上捣碎的清凉草药,阿大便寻了过来,他的神色比前两日复杂了许多,少了几分刻意的疏离,多了几分欲言又止的凝重。
“小……小郎中,” 阿大改了称呼,语气踌躇。
“我家族叔,前些日子进山追猎,不慎摔伤了腿,肿得厉害,敷了我们常用的草药也不见好,反而发起热来……”
“你能不能,再去看看?”
赵昺听到阿大的请求,净了手,平静地点点头:“带路。”
在那位伤者痛苦的呻吟和家属期盼的目光中,赵昺仔细检查了伤处,是严重的骨折并发了感染,这已非浅显的医术能够轻易处理。
但他也没流露出为难表情,而是沉稳地指挥也儿吉尼取来烧酒清洗伤口,又重新调配了更具消炎镇痛效果的药膏敷上,并用木板仔细固定。
当这一切都做好之后,赵昺坦诚地对阿大及其家人说道:“阿叔的伤很重。”
“我的能力有限,只能尽力控制伤势不再恶化,退去高热。”
“至于能否挺过去,还要看阿叔自身的元气和山神的庇佑。”
赵昺的这份不夸大、不退缩的诚实,反而更赢得了僰人的尊重。
处理完毕,阿大送赵昺回木屋的路上,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
山风穿过林隙,带着雪后的清寒。
终于,阿大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望了望族叔木屋的方向,又看向赵昺,眼神透着一股犹豫不决。
阿大的声音压得很低,终是下了决定,认真问道:
“小郎中,我也清楚,你们不是迷路的行商,有些话不对我说,也是为了僰族的人着想。”
“做行商买卖,可不会底下带着那么多色目人的护卫,也不会对一个被重兵围困的孤城如此执着地打探路径。”
听到如此开头,赵昺知道,这位僰人估计要对自己交底了。
他没有回避阿大的目光,反问道:“那阿大哥以为,我们是什么人?”
阿大盯着他,缓缓道:“寨子里老人说,能悬棺于绝壁,靠的不是力气,是找准山崖的‘脉’,是知道风与岩石的秘密。”
“同样,能在这时节、带着这样的人、执着要去凌霄城的……绝不会是普通人。”
他语气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你们想知道的路,我们僰人确实世代相传着一条,那不是采药的‘鸟道’,那是……一条几乎被遗忘的‘魂路’。”
“那是祖先为了在战乱时迁徙而开辟的,它能绕到凌霄城的后山绝壁之下。”
“但那条路,比悬棺之地更险。”
听到这里,赵昺的心脏猛地一跳,面上却依旧平静:“条件?”
阿大深吸一口气,眼神看向小郎中那认真的表情。
这位僰人硬汉,干脆利落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帮我救回僰族里被元人抓走的两个兄弟,他们叫阿二、阿三!”
“他们二人都是族内的好手,若是就这么被困在元军大营给蒙古人当苦力……只怕凶多吉少。”
“二人如今被押在围城大军的一处外围营地里,我知道这很难……”
“但……如果你们真有非凡的来历和本事,这就是我们僰人愿意借出‘魂路’的代价!”
“否则,即便你对僰人有有恩,也休想从这茫茫大山里找到路径。”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静止。
赵昺看着阿大眼中混合着恳求、决绝与试探的光芒,知道这才是僰人真正的底线——他们不仅要生存,更要守护自己的族人。
“好。” 赵昺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此事,我们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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