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阿大整个人猛地愣住了。
嘴唇微张,眼睛瞪得老大,手里的肉干差点掉在地上。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将这群人带到绝壁之下,指明那条传说中的“猿猴道”,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便可抽身返回寨子。
至于这些人敢不敢走,能不能过去,与他无关。
可这少年……竟然直接邀请他一起上路?而且还是做那最危险的开路者?
阿大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一股热血冲上头顶,让他脸颊发烫。
值得吗?为了这些不知根底的外人,去冒生命危险,踏上那条连祖辈都告诫莫要轻易尝试的“魂路”尽头?
可此刻,他脑海中闪过小郎中为他族叔疗伤时专注的神情,闪过这一路上少年面对绝境时那份超乎年龄的沉静与胆魄。
僰人骨子里不愿被看轻的倔强,与对这群外人的好奇和隐隐的信服,在他胸中翻腾、冲撞。
当他看着赵昺那双毫无阴霾、只有信任与期待的眼睛时,拒绝的话语在喉咙里滚了几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阿大猛地抬起头,迎上赵昺的目光,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却异常坚定地吐出一个字:“好!”
赵昺也非一味莽撞之人。
休息时,他便已下令让党项汉子们就近搜集枯木,用弯刀和战斧将其砍伐成一块块长约数尺、宽可容足的厚实木板,以作不时之需。
准备妥当,队伍再次启程。
来到那凌霄城悬崖的底部,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阿大深吸一口气,率先踏上了那条传说中的“猿猴道”。
他谨记赵昺的提醒,每一步都先用长长木棍在前方路面反复敲打、戳刺,确认岩石结实稳固,才敢小心翼翼地将身体重心移过去。
越往上走,众人越是心惊。
这小径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悬崖峭壁上的一道天然裂缝,最窄处仅能容一人侧身贴壁而行。
脚下是凹凸不平、长满湿滑苔藓的岩石,外侧便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虚空。
没人敢轻易向下探望,那一眼带来的眩晕感足以让意志不坚者失足坠落。
“都贴紧岩壁!莫要往下看!”
也儿吉尼低沉的声音在风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
党项汉子们虽久经沙场,但面对如此天险,也不由得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岩石上,一步步艰难挪移。
风在高空变得猛烈,时而一阵呼啸而过,卷起衣袂,吹得人摇摇欲坠,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途中,不时有巨石拦路,或是某段路径因年久失修而塌陷,形成令人绝望的断崖。
每到此时,众人便需齐心协力,或万分小心地合力推翻拦路巨石,生怕用力过猛引发更大塌方;或迅速架起准备好的木板,临时搭起一座通往对岸的窄桥。
这般费心费力,汗水早已浸透众人衣衫,又被山风吹得冰冷。
体力在急速消耗,精神更是高度紧绷。
眼看日头西斜,天色渐暗,前路却依旧蜿蜒向上,仿佛永无尽头。
赵昺心沉了下去,若在天黑前无法抵达,在这千丈悬崖上过夜,且不说寒冷与体力问题,稍一失神便是万劫不复。
他的体力在众人中最弱,早已是强弩之末,全凭意志力前行。
“不能停!点燃火把,继续前进!”
赵昺咬着牙,果断下令,声音在渐起的夜风中依旧坚定。
十余支火把相继燃起,昏黄跳动的光芒在这绝壁上连成一条微弱而执着的线,对抗着愈发浓重的黑暗。
众人咬紧牙关,凭借最后一股意志力,在险峻的绝壁上艰难攀行。
终于,在夜幕彻底笼罩山峦之前,他们挣扎着攀上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坳。
抬头望去,那座以巨石垒砌、与山崖融为一体的凌霄城墙,已然近在咫尺,甚至能看清墙垛的轮廓。
希望就在眼前!
众人精神一振,顾不上几乎虚脱的身体,互相搀扶着,用尽最后力气,手脚并用地翻过了那道并不算高的城墙。
或许是因地势险要,此处乃长宁军疏于防范的后崖地段。
刚一落地,大部分人便如同被抽去骨头般,瘫软在地,胸膛剧烈起伏,连大口喘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然而,还没等他们缓过一口气。
霎时间,四周火光大亮!
无数支火把从城墙垛口、从暗处岩石后举起,将这片小小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脚步声杂乱响起,数十名顶盔贯甲、手持兵刃的汉人兵卒从四面八方涌出,一下将他们这支疲惫不堪的小队团团围住。
刀剑出鞘的铿锵声与拉满弓弦的咯吱声在寂静夜空中格外刺耳。
一双双在火光映照下充满警惕、疲惫却又异常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这群不速之客。
空气,在刹那间凝固。
刚刚逃离天险的赵昺一行人,立刻陷入了人为的绝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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