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只敢低头狠狠瞪了墙上那“年老耳背”的老将一眼,低啐一声,不再犹豫。
“快!随本将进镇!速速整顿,补充箭矢!”
南加台勒紧马缰,朝身后混乱的溃兵大声喝令,“待休整片刻,随本将杀出镇去,宰了门外那群不知死活的野人!”
显然,他咽不下刚才被伏击的那口恶气,只想着尽快重整旗鼓,杀回去雪耻。
土墙之上,李忽兰吉听着下方传来的喧嚣与南加台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叫嚣,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着那千余名残兵败将,陆陆续续、毫无防备地全部涌入了这早已张开的陷阱之内。
望着这支即将覆灭的兵马,想到那位与自己同阶、总督蜀西的也速答儿,李忽兰吉心中唯有苦涩。
也速答儿啊……也速答儿,你我并肩作战多年,可你这儿子……实在是不中用啊。
最后,他在心中默念:“非是老夫见死不救,实是……老夫亦身不由己,无能为力了。”
此刻,南加台已一马当先冲入镇门。
马蹄刚刚踏及镇内夯土路面,便见一名身着蒙古装束的军官迎了上来。
南加台见对方是汉人面孔,只当是镇内留守的北地汉官,败逃的狼狈与方才受的闷气一下化作颐指气使的傲慢,语气极为不善地命令道:
“你!速去将镇内所有战马悉数备好,调配给本将麾下士卒!”
他鼻孔里冷哼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杀意,“本将要让门外那些僰人野狗,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冲锋!”
那迎上前来的“汉官”,正是扮作元军模样的冉安。
面对南加台居高临下的命令,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随即垂下头,抱拳躬身,语气显得异常恭顺:“是,小将军。卑职这便去安排。”
他的声音平稳,姿态谦卑,完美地融入这死寂而诡异的镇子背景中,仿佛只是在执行一道再寻常不过的军令。
沉重的镇门在最后一名溃兵踉跄闯入后,被缓缓推上、闩死。
就在城门闭合的刹那,城外那如影随形、山呼海啸般的追击喧嚣,竟在瞬息之间诡异地沉寂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安宁,反而像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一个刚刚逃出生天的元军心头,一种莫名的恐慌开始悄然蔓延。
然而,高踞马背上的南加台,被复仇的怒火与方才受辱的憋闷冲昏了头脑,对这极不寻常的死寂浑然未觉,或者说,他将其直接解读为了敌人的怯懦与退却。
他胸中那口恶气正无处发泄,眼见身前那名“汉人军官”还未迅速行动,顿时将所有的焦躁与傲慢都倾泻了过去。
“啪!”
他手中的马鞭带着破空声,毫不客气地指向勒马待命的冉安,再次厉声喝斥,声音在寂静的镇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这蠢材!还愣在这里作甚!”
“没听见外面那些逆贼僰夷见我军入镇,吓得想要溜之大吉了吗?!”
他因急切而扭曲的脸上满是戾气,仿佛已经看到敌人仓皇逃窜的背影。
“还不赶紧去给本将备马!将所有战马集中起来!快!”
南加台嘶吼着,恨不得立刻率军冲出,将那些“不敢正面交锋”的僰人碎尸万段。
冉安被鞭梢指着的面庞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唯有眼底深处一抹冰冷的讥诮一闪而逝。
他立刻躬身抱拳,用无比顺从的语气应道:“是!小将军息怒,卑职这就去!”
说罢,他猛地一勒马缰,调转马头,脱离了南加台那几乎要喷出火的视线范围。
他一边策马朝着镇子深处跑去,一边用清晰而洪亮的声音,沿着空旷的街道向前传递着命令:
“给小将军备马!”
“所有战马集中!”
这声音在寂静的镇子里回荡,显得异常突兀,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
听到这“服从”的命令声,南加台这才稍稍顺了口气,重重地哼了一声,勉强压下了翻腾的怒气。
可当他环顾四周惊魂未定的部下,正准备再说些什么鼓舞士气,命令他们抓紧时间整顿,准备随他出镇追击。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那些空无一人的屋舍,掠过街道两侧紧闭的门窗,以及土墙上那些影影绰绰、却异常安静的守军身影时……
一种源自沙场本能的不安,终于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心头。
这镇子……似乎太安静了。
李忽兰吉的部下呢?为何只见墙上那几个身影?
就在南加台心头那丝不安刚刚萌芽时……
“咻——!”一声尖锐得足以刺破耳膜的僰人哨箭,猛地从镇子中央的望楼顶端炸响。
这声对他在熟悉不过的哨响之后,是石破天惊的喊杀声,不再是来自城外,而是从四面八方——从每一扇紧闭的门窗后,从每一处看似废弃的屋舍内,从每一段土墙的垛口后,轰然爆发。
临街的木板窗格在内部被猛地撞碎,无数身披宋军制式札甲、眼神冷冽的长宁军士兵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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