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顿了顿,又转向榻上的赵昺,带着医者的关切与几分长辈的责备口吻。
“少年人,年纪轻轻,更要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你这身子骨,底子原是不错的,但再好的根基,也经不起这般日夜耗损。”
“眼下正值天寒地冻,最易反复,切记要老老实实在榻上静养半月,万不可再轻易外出,受了寒气,致使病情加重,那便棘手了。”
文柳娘闻言,柳眉紧蹙,眼中的担忧并未完全散去,刚要开口仔细询问调养细节。
却听赵昺已抢先一步,语气虽然虚弱,却带着温和,对老郎中道:“有劳先生费心,先生的嘱咐,朕……真记住了。先生与文姑娘一路辛苦,脸上疲色未去,还请先下去好生歇息吧。”
他习惯性地带出“朕”字,并未及时改口,但那份关切是真诚的。
然而,那一个“朕”字,在老郎中的耳边响起,让他浑身一颤,猛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
眼前这位气度不凡、能被文姑娘如此紧张对待的“少年郎”究竟是何等身份!
他的双腿一软,就要跪下行礼,却被眼疾手快的文柳娘一把扶住手臂。
文柳娘对他微微摇头,递过一个安抚的眼神。
老郎中会意,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与惶恐,连忙躬身,几乎是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门。
此刻,屋内只剩下文柳娘与靠在床头的赵昺。
“柳娘,一路辛苦。朕无大碍,你也先去歇息吧。”
赵昺看着文柳娘眼下的青黑,语气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岂料,文柳娘听后,非但没有离开。
她反而径直向前一步,来到床榻边,伸出双手,不由分说地按住赵昺的肩膀,将他重新压回枕头上躺好。
“官家!!”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旅途的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倔强,“您这屋里,连个妥帖照顾的人都没有。柳娘既然来了,便留下照看。好歹……能递个水、传个话。”
赵昺眉头微蹙,刚要开口拒绝。
文柳娘却微微撅起嘴,眼神坚定地补充道:“官家若是执意不肯,那……等陈伯知晓了此事,只怕会立刻放下手头一切,无论如何也要从江南赶来。”
“依着他老倌的倔脾气,官家您是知道的,柳娘可万万拦不住。”
“唉……”一听到“陈老倌”三个字,赵昺顿时如同被拿住了软肋,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这条性命,能延续至今,全赖陈老倌当年海难相救与悉心照料,这份恩情重如山岳。
若那位执拗的疍家老倌真不顾一切跑来这苦寒险地,他确实半点法子也没有。
看着文柳娘那一副“吃定”的坚持表情,赵昺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轻笑,妥协道:“行吧……依你。”
但他随即又想起正事,问道:“对了,文姑娘,此次随你前来的郎中,共有几人?朕……”
一听官家刚答应休息,转眼又问起此事,显然又要操心劳神,文柳娘立刻扭过头去,装作没听见。
她只是走到屋内的方桌旁,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取出几本厚厚的账册似的簿子,聚精会神地翻阅起来,摆明了不予回应。
赵昺见状,深知她的脾气,知道再问也是无用,反而可能惹得她真去信给陈老倌。
他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拉高被子,蒙过头顶,倒也真的依言,在这份被“强制”的关怀下,倒头休息,试图驱散病中的晕沉与疲惫。
而文柳娘,则就着窗外透入的微光,一边守着药炉,一边处理着自己的事务。
静谧的厢房内,只余下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与彼此安心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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