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赵昺对此等照料颇为抵触,但在文柳娘温和却坚定的态度下,也只得由她。
他紧了紧棉袄,起身走到房中的方桌旁,自顾自倒了一杯热茶,轻轻吹了口气,小口饮下。
“文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话?”赵昺放下茶杯,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房门,“说曹操,曹操到。”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门口适时地响起了一阵沉稳的叩门声……
伴随着一个略显嘶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官家,可否方便?李某冒昧,能否进屋探视一番,不知官家贵体是否好转?”
文柳娘柳眉微挑,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上前轻轻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李庭芝。
他见门开启,先是向眼前这位姿容秀丽、气质不凡的文天祥长女客套地点了点头以示谢意,然后才迈步踏入屋内。
赵昺抬手,指向方桌对面的座位,语气平和:“李将军,快请落座吧。屋外天寒,你这般年纪,站久了于身体无益。”
李庭芝闻言,布满风霜皱纹的刚毅脸庞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依言在赵昺对面坐下。
这话,也让细心的文柳娘注意到老将军靴子上尚未融尽的积雪,心中暗忖官家观察入微,敏锐之心不输女子。
她正欲掩门退出,却听赵昺开口道:“文姑娘,不必回避。屋外寒冷,若是一会儿朕与李将军谈兴颇浓,岂非让你在外久候受冻?”
文柳娘耳根微微一热,幸得脖颈间围着的披帛遮掩,无人得见。
她依言将木门关好,轻挪莲步至方桌前,先为赵昺续上热茶,又给李庭芝斟了一杯,这才在款款坐下。
李庭芝对她再次微微颔首致谢,耳边已传来赵昺直入耳畔的话语。
“李将军,无事不登门。”
“你这一介沙场宿将,自不会专为朕这小风寒而来。”
“有何事,不妨直言。”
李庭芝心中无奈一叹……
每次与这位年少官家交谈,主动权似乎总是不在自己手中,对方总能轻易看穿他的来意。
他搓了搓手中温热的茶杯,苦笑道:“官家讲话,颇有沙场老将的直率之风,倒显得李某在您面前,像个不知所措的新卒了”
略一停顿,李庭芝的神色转为郑重。
“此番李某冒昧到访,确是为一事而来。”
“不知……官家病体痊愈之后,是否打算借着李某如今这层身份,行那……直取嘉定城,生擒立智理威之举?”
赵昺闻言,并未回应这个问题。
他将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试探,反问道:“李将军,博古通今,不知可曾听闻过一个典故?”
稍稍停顿,赵昺一字一顿地清晰吐出:
“身在曹营,心在汉。”
短短的六个字,令屋内骤然寂静。
连炭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李庭芝的脸上,即便他如何努力维持镇定,收缩的瞳孔和微微抽动的面皮,依然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沉默了足足数息,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干涩与难以置信。
“官家,您就不怕李某此去,便如那脱笼之鸟、纵渊之鱼,一去不返?”
“不担心,李某将您现身于此、以及凌霄城长宁军、西南夷军的所有部署,回去之后……一五一十,上禀大都?!”
一旁静坐的文柳娘,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脸上露出急切之色,朱唇微启,显然极不赞同。
可她深知自己不宜插嘴,只能将话语强行咽下,紧蹙的柳眉却充分表达了她的反对意见。
“哈哈!”赵昺闻言,竟是轻笑一声,随即敛容,目光坦然直视李庭芝,语气平淡却蕴含着自信与力量。
“这有何可怕?”
“若是如此,来日朕与将军沙场之上,再堂堂正正战过一场便是!”
“日后,谁胜谁负,犹未可知!朕,有何可惧?”
边说,边若无其事地端起面前的热茶,轻轻啜了一口。
仿佛李庭芝那充满威胁的话语,不过是拂面清风,未曾在他心中掀起半分涟漪。
这般近乎无视的坦然态度,反而让李庭芝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发现自己精心构筑的试探与权衡,在对方绝对的自信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也只得端起茶杯,借饮茶掩饰内心的震动,半晌才叹道:“官家,您这般气魄与格局……倒让李某自觉心胸狭隘了。”
他放下茶杯,神色复杂地继续道:“并非李某无的放矢,或是虚言恫吓。官家,您若是当真放李某回去,李某……也无法保证,定能守住与您的约定,或许……或许真会做出违背之事。”
赵昺放下茶碗,右手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极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入一直密切关注他的文柳娘眼中,让她心头猛地一紧!
立刻想起远在大都、时常与她有书信往来的陈宜中丞相,曾在信中再三叮嘱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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