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没说话,只是拨动了一下算盘,“咔嗒”一声,巷子里又传来那极轻的脚步声。我忽然看见周掌柜的影子从绸缎庄里飘了出来,穿着那件他最爱的蓝布长衫,脚步虚浮,朝着陈七的方向走。我想喊住他,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到陈七面前。
陈七把那双青布鞋递给他,周掌柜木然地接过来,穿上,然后跟着陈七往巷子深处走。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发现周掌柜的脚后跟也没沾地,像陈七一样飘着。走到巷子口时,陈七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像是同情,又像是无奈。
第二天一早,周掌柜就断了气。我按照他的遗愿,把他葬在了西郊的乱葬岗。下葬那天,我又看见陈七,他站在远处的土坡上,手里拿着那把乌木算盘,没靠近,也没说话,只是看着棺材被埋进土里。
后来,我离开了天津卫,去了北平。可我总忘不了陈七,忘不了他那双白眼睛,忘不了那把没声音的算盘,还有那些给鬼魂准备的布鞋。有时候夜里睡不着,我会想起周掌柜说的话,他说阴差也是可怜人,一辈子被困在阴阳两界,看得见生死,却救不了人,只能按规矩办事,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民国三十八年,北平解放。我在报纸上看到天津卫老城区拆迁的消息,归贾胡同也在其中。我忍不住回去了一趟,想看看那间绸缎庄和棺材铺。可到了地方,只剩下一片废墟,什么都没了。我问旁边的住户,知不知道陈七的下落。
一个老太太告诉我,拆迁前一年,陈七突然就没了踪影,棺材铺的门一直关着,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拆迁时,工人打开棺材铺的门,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那把乌木算盘放在桌子上,算盘上的黑珠都归了位,旁边还放着一双新的黑布鞋,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走到废墟前,蹲下来,想找找有没有什么痕迹。忽然,我听见一阵极轻的“咔嗒”声,像是乌木算盘的声音,从废墟深处传来。我抬头,看见远处的天空慢慢暗了下来,像是要下雨。我想起那年秋分的雨,想起陈七飘在半空中的背影,想起那些给鬼魂准备的布鞋。
也许,陈七只是完成了他的差事,去了该去的地方。也许,他还在某个巷子里,拿着那把算盘,数着要勾走的魂魄,等着下一个该走的人。
直到现在,我每次路过老巷子,都会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怕看见一个左脸有疤的男人,手里攥着乌木算盘,怀里抱着布鞋,站在门口,用那双浑浊的白眼睛看着我,说一句“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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