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说,刚才缠上尸体的,就是那个杀了他的冤魂,那个破布娃娃是冤魂的“寄魂物”,只要寄魂物在,冤魂就能一直缠着尸体。幸好我们毁了寄魂物,不然今晚我们俩都得死在这儿。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雾也散了些。我们继续赶路,三具尸体走在前面,脚步比昨天稳了很多。师父说,再过一天就能到麻阳了,到了地方,把尸体交给他们家里人,烧点纸,这趟活就算完了。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走在最左边的那具尸体,他的草鞋好像比昨天湿了很多,鞋底还沾着点泥,像是昨晚自己出去过。我跟师父说,师父却摇了摇头,说我是昨晚吓着了,出现了幻觉。
傍晚的时候,我们走到了一条河边,河水是暗红色的,像是掺了血。师父说,这是辰水的支流,过了河就是麻阳的地界了。我们把尸体排在河边,准备等天黑透了再过河——赶尸的规矩,白天不能过河,怕阳气太重,惊着河里的“东西”。
天黑下来后,河边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羊角灯的火苗忽明忽暗。师父把铜铃晃得更响,喊着咒,三具尸体跟着他往河里走。河水刚没过脚踝,我就觉得有东西在拽我的草鞋,低头一看,水里有很多细长的黑影,像是水草,可又比水草更灵活,正顺着我的腿往上爬。
“别停!快走!”师父的声音有点慌,他手里的桃木剑在水里划着,黑影被划开,又很快聚在一起。最右边那具尸体突然往水里倒,我伸手去拉他,却摸到他的手——是热的,还在动。我吓得赶紧松开,那尸体慢慢转过身,他的黄符已经掉了,脸还是蜡黄的,可眼睛里却有了神采,正盯着我笑,跟昨晚中间那具尸体的笑一模一样。
“他早就不是尸体了!”师父喊着,把我往身后拉,“这河里的是‘水鬼’,它们能附在尸体上,装成活人!”
水里的黑影越来越多,缠在我们的腿上,越来越紧。最右边的“尸体”已经走进了水里,河水没过他的胸口,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在融化。我看见他的脸慢慢变成了另一个样子——是个穿着苗服的女人,眼睛很大,皮肤白皙,可嘴角却挂着血。师父说,这是十年前在这条河里淹死的苗女,她的丈夫是个清兵,就是被刚才那具“尸体”那样的小卒害死的,所以她一直在这条河里等,专找清兵的尸体附身,找替死鬼。
师父把桃木剑横在身前,又掏出一把糯米,往水里撒去。糯米落在水里,发出“滋滋”的响,黑影开始往后退,苗女的脸变得扭曲,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可就在这时,中间那具尸体突然也动了,他的手抓住了师父的胳膊,指甲深深嵌进师父的肉里,师父疼得叫了一声,桃木剑掉在了水里。
我赶紧捡起桃木剑,朝中间那具尸体的手砍过去,可他的手像是铁做的,桃木剑砍在上面,只留下一道白印。苗女趁机朝我扑过来,我能闻到她身上的腥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让人头晕目眩。她的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冰凉的指尖像是要钻进我的骨头里,我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往外面跑,眼睛慢慢睁不开。
就在我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我听见师父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是“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师父把中间那具尸体推进了河里,尸体掉进水里的瞬间,苗女的尖叫变得更响,身体开始融化,慢慢变成一滩黑水,顺着河水漂走了。
师父拉着我往河边跑,中间那具尸体在水里挣扎着,身体越来越小,最后也变成了一滩黑水。我们爬上河岸,瘫坐在地上,看着河里的暗红色慢慢褪去,变回了正常的河水。师父的胳膊上流着血,伤口很深,他说,刚才那具尸体里的冤魂,跟苗女的怨气缠在了一起,要是再晚一步,我们俩都得变成河里的替死鬼。
第二天中午,我们终于到了麻阳。剩下的两具尸体交给他们家里人时,我发现他们的指甲都是灰白色的,跟师父说的正常尸体一样。那家人给我们递了酒和肉,师父却没吃,只是让他们多烧点纸,尤其是给中间那具没到的尸体,也烧点纸钱,算是送他最后一程。
回去的路上,师父跟我说,赶尸这行,最怕的不是尸体,是人心里的冤气。有些冤魂缠上尸体,不是为了害人,只是想回家,想找害死自己的人报仇。可不管是哪种,我们能做的,就是帮他们走完最后一段路,让他们安心地走。
那天晚上,我又梦见了黑风口的山神庙,梦见中间那具尸体,他的指甲还是青黑色的,可他没有朝我扑过来,只是站在火塘边,看着我,像是有话要说。我想问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愿没了,可我刚要开口,他就慢慢消失了,只剩下火塘里的柴,还在“噼啪”地响。
后来,我再也没接过要穿过黑风口的活计。师父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黑风口就是我的劫,过了这劫,往后的路就能顺点。可我总觉得,那个在山神庙里叩击地面的尸体,那个在河里融化的苗女,还有那颗从布娃娃里掉出来的指甲,都还在某个地方等着,等着下一个路过的赶尸人,等着把他们的冤气,传给下一个人。
光绪二十七年,辰州府又下了一场大雨,比去年的更大。我听说,有个新来的赶尸人,在黑风口里失踪了,只留下一盏羊角灯,灯芯已经灭了,灯壁上,画着一道青黑色的指甲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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