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走那年,我刚辞了城里的工作回村,正赶上村东头的杏林医院扩建,原先院墙外那排老土房拆得只剩一间,就是陈婆子开的寿衣铺。那房子比我爷的岁数都大,墙皮剥得像老人掉渣的皮肤,门口挂着块褪色的蓝布帘,风一吹就簌簌响,跟有人在里头叹气似的。
村里人都不爱往那处去,倒不是说陈婆子人不好。她六十来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总穿件藏青布衫,脸上的皱纹深但干净,每天天不亮就开门,把那些绸缎寿衣熨得平平整整。只是这铺子太特殊,左边是医院的急诊入口,右边隔条沟就是村西的坟地,白天总能看见穿白大褂的匆匆走过,夜里常听见医院的救护车鸣笛,再混着坟地方向飘来的烧纸味,任谁路过都得加快脚步。
我第一次进铺子里,是帮我婶给刚走的叔公挑寿衣。掀帘进去时,陈婆子正坐在柜台后穿针引线,阳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得她手里的金线闪闪发亮。铺子里没开灯,一股淡淡的檀香混着绸缎的浆味,不像别处寿衣店那样呛人。货架上摆着各式寿衣,从孩童穿的小袄到老人的长袍都有,最显眼的是角落里叠着的几顶瓜皮帽,黑缎面绣着暗纹,看着倒比城里的帽子还精致。
“要多大码的?”陈婆子抬头问,声音平和得像在问买布做衣裳。我报了叔公的尺寸,她没起身,眼睛扫了扫货架第二层,“中间那件藏青的,你叔公年轻时定过的,说喜欢这料子。”我愣了愣,叔公确实跟我提过,三十年前赶集时见过陈婆子做寿衣,说那绸缎摸着像流水。
挑好衣服要付钱时,我瞥见柜台底下摆着个青花碗,碗里盛着清水,水面漂着三片柳叶。正想问这是啥讲究,外面突然传来救护车的尖啸,陈婆子手一顿,“又走了个老伙计。”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穿白大褂的护士掀帘进来,脸色发白:“陈婆婆,3床的张大爷走了,家属慌得不行,您……”
“知道了。”陈婆子放下针线,从货架最上层取下一件早已备好的寿衣,那衣服叠得方方正正,领口还绣着个小小的“张”字。我后来才听说,陈婆子这铺子有个规矩,医院里那些没人陪护的老人,她都会提前问清尺寸,悄悄备好寿衣,就怕真到了时候家属手忙脚乱。
那天我抱着寿衣出铺门,正好撞见村西的宋二爷蹲在墙根抽烟。他看见我就往起站,压低声音说:“你可别在这儿多待,前阵子半夜,我看见铺子里亮着灯,隐约见着个穿寿衣的人影在里头走,走近了又啥都没有。”我只当他是老糊涂了,笑着应了声,没往心里去。
真正让我犯怵的是一周后的深夜。那天我帮医院食堂的表姑收拾完后厨,已经快十二点了。路过寿衣铺时,突然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翻衣服。按理说陈婆子早就该关门了,我心里犯嘀咕,就顺着墙根往窗边走。
窗户纸糊得厚实,只能看见里面昏黄的灯光,还有个模糊的人影在货架前晃。我正想喊一声,忽然看见那人拿起一件孩童的寿衣往身上比,那身影看着顶多三尺高,分明是个小孩的模样。可陈婆子没孙子,这深更半夜哪来的孩子?
我吓得后背直冒冷汗,转身就往家跑。刚跑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陈婆子的声音:“后生,别急着走啊。”我硬着头皮回头,见她正站在铺门口,手里拿着个空碗,正是我白天看见的那个青花碗。“刚给老伙计们添点水,看你慌的。”她笑着说,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
我没敢多问,含糊着应了两句就跑了。到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想起那个孩童的身影。第二天一早,我就去问表姑,医院最近有没有小孩走了。表姑叹口气说,三天前有个外地来的小孩,急性肺炎没救过来,家长哭得快晕过去,还是陈婆子帮忙穿的寿衣,给孩子梳了头,说不能让娃光着身子走。
这事过去没几天,村里就出了件怪事。村东头的留柱家孩子突然发起高烧,吃药打针都不管用,夜里还总哭着说“有人拽我衣服”。留柱媳妇急得没办法,想起宋二爷说的怪事,就怀疑是撞了邪,托人去请了个懂行的先生。
先生来了之后,围着留柱家转了三圈,最后指着寿衣铺的方向说:“是那边的小魂灵想找个伴,得去给孩子求件‘平安衣’。”留柱赶紧备了点心水果,拉着媳妇去寿衣铺。我正好路过,就跟着凑了个热闹。
陈婆子听明来意,没说话,从柜台底下取出一块红布,剪了个小衣裳的样子,用金线缝了个“安”字。“夜里把这个压在孩子枕头底下,再烧点黄纸,跟孩子说‘衣服送你了,好好走’。”她交代得仔细,还特意把那块红布在青花碗里蘸了蘸水。
当天晚上,留柱家的孩子果然不烧了,也不哭了。这事在村里传开后,不少人都去寿衣铺求红布,陈婆子来者不拒,只是每次缝完都要对着医院的方向叹口气。我问她这是啥讲究,她只说:“都是可怜人,帮一把是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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