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在车轮下飞扬成幕,官道犹如漫长铺开的泛黄帛书。八匹神骏毛色如流火、踏雪、凝墨、透风一般瑰丽变幻,拖拽着那顶巨大辇车风驰电掣。车厢内堪称西周顶配私人会所:壁挂整张熊皮充做幕布;地面堆着精美丝绒软垫;青铜小案上,野山笋汤仍在青铜鼎里悠悠回旋——这鼎,乃西周老饕居家出行必备神器。
车里那人正是华夏顶级大V姬满,此刻正对着手中一块微颤的玉版,声音透着无奈:“王母姐,这西北路况实在一言难尽!寡人的神车都颠簸得快散架了!”
玉版里传出西王母戏谑的声音:“得了吧,堂堂周天子,敢情是嫌我这昆仑山小庙容不下你这尊自驾佛了?”话音未落,辇车猛然剧烈一倾,鼎中的笋汤似喷发之火山,飞沫直接亲吻了姬满绣满华丽纹饰的前襟。“哎哟哟!”车内顿时响起一片惊慌喧哗。车外控缰的造父手忙脚乱,额角渗出汗珠:“大王!前方发现暗沟!方才已鸣铜铎警示……” 姬满气急,抹了把脸上的汤渍,声音带着无奈的火气:“寡人这顶级座驾的避震器看来也到了该升级换代的时候了嘛!”
姬满,周朝第六代君主,又名穆王,乃是历史上首位凭执着与财力将浪漫远行刻入骨血的人。他自幼向往星辰大海,每每读书,视线总在九州万邦图志上贪婪跳跃。后来,他用周武库积累下的沉甸甸青铜,倾尽举国之力锻造了这架旷世出行神器——这庞然大物重如一座移动殿堂,车顶高悬着周王室的图腾玄鸟,车轮尺寸堪比宫殿高柱,轮辐包覆精心打造的猛兽鳞甲,碾过地面如同远古神灵苏醒的低吼。
如此恢弘工程需要壮丽队伍,姬满高喊:“寡人征天下良马勇士!”于是各地献来的骏马集结成阵,驯服它们成为艰巨的任务。造父,那后来名震天下的驭者,日夜与马相磨相砺,深悟每一匹骏马的脾性与步韵,终于编排出严整如精密时漏的队列节奏——奔腾的河流也终被规整驯服。
至于马队主力“八骏”?命名仪式便是姬满专属的趣味舞台剧。他眯缝眼睛打量着一匹朱红如火光的骏马:“赤骥?太老气!赐汝名‘赤火跑车007’如何?……哦不,说错了!”他忽然记起这时代名字尚需古韵风雅,只得笑着改口:“赤骥!这名儿……也还成。”众臣相觑低语后,便按古雅套路陆续冠名:灰骥称之“骅骝”(华丽流动的光彩),黄马呼为“騜驺”(皇家猎苑的神骏),黑马尊号“盗骊”(幽深的烈性精灵)……
“大王,此乃国之重器,当施以郑重命名。”老臣毕恭进谏道。
姬满挥袖坦然一笑:“名再庄重也是假名嘛!我且封它们为‘神驹别动队’,听着多威猛?可随时机动,嗯,就是想到处走走看看!”他眼神里闪烁着孩子般未被磨损的好奇,甚至突发奇想:“哎,倘若有人骑着千里马日行如飞,赶回都城算不算偷懒旷工?又该给何等惩罚合适呢?”他望着天花板,真陷入严肃思索之中。大臣们面面相觑,汗意悄然渗出额头——这位主子,心思真是如同飘风般莫测无形,随时都有令人措手不及的想法降临。
那宏伟仪仗自镐京东门出发时,场面堪称史诗级巨制。车轮滚动声似沉雷撞击大地,骏马的鼻息卷动空气形成气流,玄鸟大旗在风中烈烈展开,如展开一轴无垠的历史。
然而没多久,荒诞喜剧便急不可待地开幕。某日艳阳高照,队伍气势磅礴行进之时,姬满忽在车中断喝:“停!”
随行史官如临大考,立即颤抖着捧出册简与刀笔:“大王!莫非有重大事件,需微臣……”只见姬满撩开车帘,指着路边一条曲折的小河流水,河水如澄澈碧玉流淌:“快看!那群鲤鱼竟懂列队游弋,实属勇锐!如此奋勇争先——封它个‘鲤鱼跃龙门精神奖’,发证书予以表彰!”史官手中削简刀险些掉落,却也只能强忍震惊,跪地应声记录:“唯!大王慧眼独具,嘉勉……鲤鱼。”
又一日行至大河之畔,见滚滚浊流奔涌东去。姬满凝神沉思良久后,陡然猛醒击掌,声音洪亮:“造父!这河伯既为一方水神,可曾领过我大周颁发的‘最佳天然浴场证书’?”片刻又自顾摇头,“不成不成!即刻定制!要上好玉板,刻上精美纹饰,务必凸显治水模范功勋!”随即转头催促御史大夫:“对了,河伯的名字尚未问清?速去河中找管事的当面问个明白——嗯…顺便问问他平时上不上网?”御史茫然立于水边,风浪裹着泥土气息拍在脸上,满心忧虑:如此诏令执行,莫非真要自己下水去寻觅河伯面谈?他眼前几乎浮现自己被龙王请去“喝茶”的水下迷途画面。
随着西进深入,真正要命的考验降临了——方向!广漠的西方荒原上,造父这位久负盛名的“活体导航仪”竟也屡屡迷失。某日当车轭再一次撞上不明方向的土坡时,一直沉闷的车内终于爆发冲突,姬满忍无可忍,掀开车帘大喊,声音被空旷吞吃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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