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日子并不比齐州安稳。李元吉住进齐王府的第三个月,就传出他与太子李建成在府中私藏甲士的流言。有次李世民路过齐王府,听见里面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推门进去,见李元吉正光着膀子与十几个蒙面人比试剑法。那些人身手矫健,招式狠辣,绝非寻常府兵。李元吉见他进来,非但不收敛,反而提剑笑道:“二哥要不要来玩玩?这些都是我从突厥招来的勇士。” 李世民盯着他手里的剑,那剑鞘上镶嵌着七颗绿宝石,正是去年西域进贡的珍品,本该在国库之中。他没说什么,转身离去时,听见身后传来李元吉的嗤笑声:“还是二哥胆子小。”
武德四年征讨窦建德时,李元吉作为侧翼率军屯驻洛阳城外。夜里他嫌军营沉闷,竟带着亲兵溜到邙山脚下的村子里抢了个民女。那女子是当地秀才的女儿,性子刚烈,被掳到营中后用发簪划破了李元吉的脸。李元吉勃然大怒,要将她拖出去斩了,却被随军的记室劝阻。那记室说:“大王此举若传出去,恐伤民心。” 李元吉却一脚踹翻案几,骂道:“老子杀个民女,跟踩死只蚂蚁有何区别?” 最后还是将那女子赏给了帐下的偏将,只是那偏将第二天就被发现吊死在营门口,舌头伸得老长,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没人敢问是怎么回事。
洛阳城破后,李世民在府中宴请诸将,李元吉喝到半醉,突然提出要与尉迟恭比试槊法。尉迟恭是员猛将,手中的马槊使得出神入化,见齐王要比,忙推辞说:“臣的槊上有刃,恐伤了大王。” 李元吉却非要比,还说可以去掉槊刃。两人交手时,尉迟恭故意处处退让,可李元吉却步步紧逼,最后竟偷偷在槊杆里藏了尖刺,趁尉迟恭转身时猛地刺过去。幸亏尉迟恭反应快,侧身躲过,尖刺只划破了他的衣袍。李世民在一旁看得真切,沉脸道:“三弟这是何苦?” 李元吉把槊一扔,笑道:“不过是玩笑罢了。”
武德五年的重阳节,李渊在曲江池设宴,命诸子赋菊花诗。李建成吟了首 “金英怒放傲寒霜”,李世民接了句 “暗香浮动满长安”,轮到李元吉时,他却掷了酒杯,说:“写诗不如射箭痛快。” 说着便拉弓射向池中的野鸭,一箭正中脖颈。众人喝彩声中,他突然转身将箭对准李世民,笑道:“二哥若能接我一箭,才算真本事。” 李渊忙喝止,他却收了弓,嘟囔道:“父皇就是偏心。” 宴席散后,太监们收拾碗筷时,发现李元吉坐过的案几底下,刻着个歪歪扭扭的 “死” 字,笔画深得快要穿透木头。
齐王府的后院有座密室,是李元吉让人偷偷挖的,里面藏着三样东西:一副用鲨鱼皮制成的甲胄,一把西域进贡的波斯弯刀,还有个紫檀木匣子。匣子里面装着些头发,有黑的,有白的,有粗的,有细的,每束头发下都压着张小纸条,记着人名和日期。其中一束乌黑的长发下,写着 “杨氏,武德四年三月”,那是前隋观王杨雄的孙女,去年被李元吉强纳为妾,后来不知为何疯了,被送进了感业寺。有个伺候的小厮偶然撞见李元吉在密室里对着那些头发说话,说的都是些 “你不该背叛我”“等着瞧” 之类的狠话,吓得那小厮连夜就逃出了齐王府。
武德六年,突厥犯边,李元吉请缨出征。出发前一夜,他独自去了趟长安城的西市,在一家胡商开的香料铺里买了瓶迷魂药。那胡商是他从并州带过来的旧人,低声问:“大王这次又要对付谁?” 李元吉冷笑一声,没说话,只是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柜台上写了个 “秦” 字。胡商心里一凛,知道他指的是秦王府的人。果然,大军行至豳州时,秦王府的护军统军程知节突然 “误食” 了有毒的羊肉,上吐下泻差点丢了性命。事后查来查去,只抓到个替罪的火头军,可谁都明白,这背后定是齐王的手笔。
那年冬天,李元吉班师回朝,李渊亲自到城外迎接。见他战袍上沾着血迹,李渊摸着他的背说:“吾儿辛苦了。” 李元吉却突然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说:“儿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父皇。” 李渊让他起来说,他却伏地不起:“二哥麾下的将领,为何总不听儿臣调遣?” 李渊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说:“建成是太子,你是齐王,世民功劳大,你们兄弟三人,本该同心同德。” 李元吉抬起头时,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若是有人想独占功劳呢?”
武德七年的端午节,长安城里龙舟竞渡,李元吉却带着几个心腹去了昆明池。他让人在池边搭了座凉亭,摆上酒肉,说是要赏景。席间,他频频向秦王府的将领敬酒,敬到尉迟恭时,尉迟恭推说自己不善饮酒,他却把酒碗往桌上一墩:“难道你怕我下毒?” 尉迟恭没办法,只好一饮而尽。没过多久,尉迟恭便觉得头晕目眩,栽倒在地。李元吉拍着手大笑,说:“我就说他不敢不喝。” 谁知尉迟恭命大,被随行的军医救了过来,只是从此落下了头痛的病根。李世民得知后,闯进齐王府质问,两人吵得面红耳赤,最后李元吉拔出刀来,说:“二哥要是看我不顺眼,就一刀杀了我!” 李世民气得浑身发抖,却终究没舍得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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