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内史令翟长孙,统兵二千有余,平素便和薛仁杲多有不睦,因昨日麾下一部兵员被杀,今早便存了逃亡之意。偏生我俩营帐捱在一处……”梁胡郎叹了口气,再度俯首道,“动静瞒不过人,他便哀求我,愿一同降唐。”
他唯恐其不信,连忙道:“甲胄器械都拣着好的带了,翟将军部大约千余人左右,还请大王不计前嫌,予我们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为朝廷尽一分心力。”
梁胡郎又转身唤过身后将士里的一人,只见一身板厚实、身量高于一般士卒的将士垂首下拜,很是不卑不亢,礼数周全,礼毕后方缓缓行至梁胡郎边上,俯身相对。
这便是另一来降将领,名唤翟长孙的内史令了。
俩人于秦王马前几步,身上皆无利器重甲,诚意上是做足了的。
周遭突得静默下来,唯有呼呼的北风伴着远处士卒喧嚣之声。
这是示威,抑或是敲打。
向来如此——
明洛遥遥望着,又为自己的存在感到不解。
他们来干嘛哦?
看受降的大戏吗?
梁胡郎只听着身后不断逼近的声响和越来越大的动静,咬牙道:“大王,末将斗胆,恳请您……”
秦王不动如山,恰如其分地开口:“两位将军平身,先各自上马整队,要紧关头不要闹出乱子,首要任务便将名册和对应的士兵一一交接。”
两千不到的士卒,只消统率得当,号令明确,还是能轻而易举汇入大军的。
他作为十万大军的最高统帅,不宜在众目睽睽下干晾着两位降将,平白给后面瞪大着眼看的士卒蒙上一层阴影。
“奴看着都吓死了。”元郎在两位将军起身后方舒出口气,小声道。
谁不是呢。
不管是受降的一方,还是出降的一方,这一刻都是胆战心惊的。
自古以来,杀降者不计其数,而临阵背刺、反水者亦是常见。
人心,从来最是反复,不可直视。
“大王还是挺有决断的,这是人心归附作姿态的最好时机。”明洛低声赞了一句,看着两位降将在不少唐军的簇拥下,震慑着去接收逃亡而来的士卒们。
解除甲胄、扔掉兵器。
这是最基本的步骤。
然而乱世里没有什么比自个儿手里的刀更让人安心了,事到临头,明洛依旧能见几个摇摆不定的士兵或因恐惧,或因惦记远在陇右的家小,总之慌慌张张,抱头鼠窜地想要逃跑。
四下边缘处早有张好网的唐军将士,逮着逃兵就地格杀。
刀起刀落,直看得明洛一行人吓白了脸。
好在梁胡郎和翟长孙素来于部属士卒中颇有威望,稍稍呼喝几声,又来回穿梭震慑后,到底平息住了这逃窜的风气。
骚乱顷刻湮没下去,秩序逐渐恢复。
接收登记,各自分派,一切变得井井有条。
辅兵纷纷上前,依次捡拾起地上的护甲头盔弓箭刀枪等物。
不远处的一众唐军将领和秦王,面上不显,心下却松了几分。
“医师何在?这是我麾下小将,负伤奔来,若再无救治怕是得落下病根……”翟长孙眼见大局已定,士卒也编排完毕,当即扯过一匹马上气息微弱的副将,面露焦急,急忙道。
自有参军引他往明洛所侯之处来,秦王却淡然发问:“薛军里是连药材都不够了?”
翟长孙眼见心腹得到救治,当即转身回道:“末将不甚清楚。各种物资紧张是肯定的,薛军中凡是用药皆按职务品阶来,普通士兵若是不幸受了重伤,撑死熬个两三天,挨过来的万中无一。”
众人听得纷纷错愕,难掩讶异神色。
“此军令执行多久了?”
翟长孙稍作回想,答:“不到十日。”
秦王当即笑道:“既有如此军令罔顾士卒性命,何愁尔等诈降。将军且安心归唐,来日与本王一同破敌,大胜薛军。”
翟长孙眼瞅着新主帅年青爽利,举止舒展,比之薛仁杲那等喜怒难辨、动辄疑心的主上不知好上多少倍,一面庆幸自个儿的当机立断,一面感激涕零地俯首称是。
“大王厚爱,末将必不负大王!”
“将军不必多言,且等战时观尔冲锋陷阵。”秦王大手一挥,又居高临下见其后有行动不便、面容发黄的伤兵,直言不讳,“看你麾下士卒多有伤病,你且先去安顿收整,一切妥当后与梁将军一同往中军听命。”
翟长孙最是爱护士兵,也正因此与薛仁杲落下嫌隙,若非那条丧尽天良、用药分为三六九等的军令,他也不至于领着将士们一怒投唐。
要知道,绝大多数薛军士卒老家可都在陇右,娶妻生子的也不再少数。这般豁然降唐,要是之后战胜了薛军还好,一旦战败……
以薛仁杲素来的残暴性子,可想而知其家小的下场。
“末将领命,谢大王恩德。”翟长孙半点不敢托大,恭敬地行礼后方挺身离去,全心全意地安置自个儿麾下的普通士卒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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