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启动了一套复杂的机械增压装置,对每一块残片施加恒定而沉重的压力。
他不通电,不加热,也不使用任何化学催化剂。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只有金属应力在无声的嘶吼。
他要用最原始、最纯粹的物理方式,让这些“伤痕”将它们的“记忆”拓印到铜板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三天后,当陈牧再次踏入密室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那块原本光滑的磷铜板上,已经浮现出了一张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裂纹网络。
这些裂纹以那些断枪残片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彼此连接,形成了一幅形如人体脉络、又似星辰轨迹的诡异图案。
陈牧调出另一份数据,那是他通过秘密渠道收集到的,全球所有大型幸存者营地中,近期发生的枪械自发断裂事件的分布图。
当他将这张分布图与磷铜板上的裂纹网络重叠在一起时,两者竟达到了惊人的吻合!
仿佛这块铜板,就是整个地球的缩影。
而这些裂纹,就是大地流血的伤口。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冰冷的裂纹,仿佛能感受到那股来自全球各地的、相同的痛苦与哀鸣。
“疼的地方,”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怜悯与了然,“才会记得最深。”
当天深夜,营地陷入一片死寂。
赵雷的营房里,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双眼睁着,瞳孔却没有任何焦距。
他像一具被操控的木偶,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径直走向了那间地下密室。
密室的门,不知为何竟没有上锁。
赵雷梦游般地走了进去,目光锁定在房间中央那把被他亲手锻造,又被仪式扭曲的“断魂枪”上。
他默默地从墙边拿起一把沉重的铁锤,走到枪旁,高高举起。
“咚!”第一击,精准地落在了枪身最脆弱的扭曲处。
“咚!”第三击,力道、节奏,与前两下完全一致!
“住手!”林九恰好在此时前来检查设备,看到这一幕,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了赵雷高举的手臂。
赵雷的身体僵硬,口中还在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不能修,不能补……断了……断了才是真的……”
陈牧闻讯赶来,他没有去管失魂落魄的赵雷,而是立刻调出了密室的监控回放。
他将赵雷砸击的录音波形调出,然后又从加密数据库里调出了另一份档案——赵雷父亲牺牲当日,他随身佩戴的生命体征监测仪记录下的,心跳骤停前最后几秒的波动曲线。
当两条曲线并排显示在屏幕上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雷砸击铁锤的节奏,与他父亲心跳衰竭的波动曲线,完全一致!
这不是破坏,也不是发泄。
是他的潜意识,在跨越生死的界限,替他死去的父亲,完成那未曾来得及完成的、最后的“告别”。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磷铜板旁的林九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牧哥,快看!”
陈牧快步走过去,只见在拓印完成的磷铜板边缘,那道密密麻麻的“伤痕网络”的尽头,竟然自发地产生了一道极其微弱的电流。
这道电流如同一条有生命的小蛇,坚定不移地流向正南方——南极的方向。
其强度,正随着“伤痕网络”的延伸而缓慢增强。
更惊人的是,林九通过高精度探针捕捉到,这道电流并非杂乱无章,它携带了一段有规律的、极其微弱的编码脉冲。
经过数小时不眠不休的破译,当结果出现在屏幕上时,陈牧的呼吸几乎停滞。
那是一组弹道偏移的修正数据。
而这组数据,如果代入赵雷父亲当年的射击参数中,修正后的最终落点,将精准地命中那个导致全线溃败的、隐藏得最深的目标!
原来,父亲的最后一枪,不是打偏,也不是子弹断裂,而是整个空间都在那一刻发出了悲鸣,用一种超乎想象的方式,试图将子弹“推”向正确的轨道!
而那把枪的断裂,就是承受不住这种修正而发出的哀嚎。
陈牧凝视着屏幕上那串流向南极的数据,良久,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整个世界宣告一个刚刚被他勘破的秘密:
“它们不是在等一个完美的枪匠来修复……它们是在等一个,敢把伤口当成图纸的人。”
方舟,那个传说中的末日避难所,它筛选的从来不是体魄最强、意志最坚的幸存者。
它是在召唤,召唤那些遍体鳞伤,却固执地“拒绝愈合”的守墓人。
因为只有他们,才配读懂这满目疮痍的世界,留下的真正遗言。
陈牧的目光从铜板上那道通往南极的微光移开,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际。
那里的云层,仿佛也被无形的裂痕撕扯着。
他眼中的迷茫与探寻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然。
他转身,对刚刚汇报完的林九下达了一个让后者脊背发凉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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