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凝固在黎明前最冰冷的空气里。
陈牧赶到时,十二号避难所的简陋靶场已是一片狼藉。
三截被炸得扭曲变形的枪管,像三条死不瞑目的铁蛇,横陈在地上。
两个少年躺在担架上,腹部被炸开的铁片豁开狰狞的口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而另一个,那个最有天赋的孩子,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被炸成一团烂肉的右手,三根手指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森然的白骨刺破皮肉。
墙上,有人用木炭写下的“修枪的人,回来了”,被溅射的温热鲜血涂抹,变成了“修枪的人……回不去了”。
那五个字,仿佛一个绝望的诅咒,在微弱的火光下跳动。
陈牧没有理会周围的哭喊和慌乱,他蹲下身,拾起一块最大的步枪残骸。
冰冷的触感传来,他的手指却像有生命般,在那扭曲的金属上快速抚摸、敲击、感受着每一丝细微的变形。
片刻之后,他闭上了眼睛。
问题,找到了。
孩子们几乎完美地复刻了系统图纸上的每一个数据,公差控制得甚至比末世前的老工匠还好。
但他们缺少了最关键的一步——手感淬炼。
那是需要上千次拆解、组装,用指尖的薄茧和掌心的温度去感受金属与金属之间最细微的摩擦与间隙,最终形成的一种近乎本能的肌肉记忆。
没有这种记忆,再精准的图纸,也只是一张催命的纸老虎。
枪,是有脾气的。
他站起身,从腰间取下一小罐墨绿色的膏体。
那是系统根据他的知识库,自动生成的“完美”枪械润滑膏,性能远超他前世所知的任何产品。
周围的人眼睛一亮,以为救星来了。
然而,陈牧看也没看那罐润滑膏,手一扬,直接将它扔进了旁边燃烧的火堆。
“嗤——”
墨绿色的膏体瞬间被火焰吞噬,发出一股异香。所有人都愣住了。
“烧了。”陈牧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锉刀,磨着每个人的神经,“从今天起,用猪油混炭粉,自己去熬。什么时候你们能用舌头尝出猪油里炭粉的粗细,什么时候再来碰枪。”
他的话音未落,七号哨塔方向,负责守夜的赵雷猛地从掩体后跳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架在沙袋上的那把残枪——就在刚才,在他根本没有触碰的情况下,那把枪的枪机竟然自动后退,然后“咔哒”一声,完成了一次空仓挂机再到复位的完整击发循环!
“他妈的,见鬼了!”赵雷怒吼一声,一把抓起步枪,狠狠砸在地上。
可预想中零件碎裂的声音没有传来,那冰冷的枪机上,反而传来一阵极有规律的震动,微弱,却清晰,如同……人的心跳。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是负责警戒的林九。
“别砸了。”林九的声音压得极低,“刚刚七号哨站的通讯兵用信号灯发来消息,驻守在那里的王老兵,昨夜在梦里不自觉地做着举枪、瞄准、击发的动作,整整重复了三百多次。今天早上醒来,整条右臂肌肉全部撕裂。他们说……枪在借他们的手,自己练习。”
赵雷的动作僵住了。
他看着地上那把仿佛有了生命的残枪,沉默了许久。
忽然,他猛地扯下自己左臂上缠绕的旧绷带,露出下面一道深可见骨的旧伤。
他将伤口用力按在冰冷的枪管上,任由新渗出的鲜血,缓缓涂满那钢铁的纹理。
“妈的。”赵-雷低声嘶吼,眼中爆出骇人的凶光,“老子的枪,流的汗,流的血,都得给老子算数!想练?可以!拿老子的命,跟老子对练!”
与此同时,在被尸群冲垮的碑林废墟深处,陈牧正独自坐在一块断裂的石碑前。
他没有再打开系统界面,而是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锉刀,以及一块刚刚成型的枪托原型。
他摒弃了脑海中所有“最优”的建模数据,完全凭借着记忆,回忆着十几年前,父亲教他修理第一把气枪时的手感。
锉刀在他的手中,仿佛成了他手臂的延伸。
慢推,感受木头纤维被切断的阻力。
回拉,倾听锉刀与木屑摩擦的沙沙声。
听声辨隙。这才是造物的根本。
林九在他身后不远处警戒,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忽然,他耳朵一动,压低声音惊呼:“老大!西区三号据点,有人在用大喇叭,循环播放老式靶场的报靶录音!”
陈牧握着锉刀的手,猛地一顿。
“十号靶,九点七环。”
“三号靶,十环。”
那段略带杂音的录音,穿过死寂的废墟,清晰地传来。
陈牧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无比。
那不是普通的靶场录音,那是他前世在城郊开的那家枪械俱乐部里,为了测试室内射击场的回音效果,自己闲着没事录下的背景音。
录制时间,距今整整十年。
有人,在十年前就记住了他的声音,记住了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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