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习惯,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他蹲下身,目光锁定在工作台的金属边缘。
那里有一道崭新的、深刻的划痕,并非利器切割,而是用某种钝物,以极大的耐心和力量,一点一点反复刻画出来的。
痕迹很粗糙,但笔画却异常坚定。
陈牧伸出手指,指腹的薄茧顺着划痕的纹路缓缓移动,感受着那份执拗和决绝。
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将那些断断续续的笔画重新拼接、组合。
最终,两个字浮现在他的意识里。
等你。
不是写上去的,是刻出来的。
用一枚打空了的弹壳底缘,一下,一下,硬生生磨出来的。
陈牧猛地睁开眼这是一种提醒,一种宣告。
是它们在告诉他:我们还记得,谁才是这一切的起点。
基地数据中心,林九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秘密调取了近七十二小时所有发生异动的枪械轨迹数据,在庞大的数据流中,发现了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规律。
每当陈牧的个人终端进入某个区域,该区域内所有处于休眠状态的武器,其核心部件的金属晶格导电率,都会在陈牧抵达前的0.8秒,出现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峰值。
如同……预知。
它们能提前感知到他的到来!
但更惊人的是,这些被“唤醒”的枪械并没有因此激活、发出声响,或者像门口的霰弹枪那样做出激烈的反应。
恰恰相反,在导电率达到峰值后,它们会立刻将自身能耗降到最低,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度休眠状态。
林九将其命名为——“守灵模式”。
他猛然明白了。
它们不再需要陈牧的命令去战斗,但它们依然用这种诡异的方式,确认着他的存在。
它们在乎的,仅仅是他是否还活着。
这种守护,已经完全脱离了程序和逻辑的范畴,更像是一种……一种宗教式的、不容打扰的静默崇拜。
他就是它们唯一的神。
深夜,赵雷在巡视配电房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总控制面板上,一条早就被物理切断的冗余回路,此刻竟然亮着微弱的通电指示灯。
电流极其微弱,几乎无法被主系统侦测到,但它却在持续不断地流向一个未知的终端。
他立刻拔出配枪,顺着线路的走向一路排查。
最终,他在积满灰尘的锅炉房夹层,一个废弃的旧共鸣腔旁边,停下了脚步。
一个由报废的格洛克手枪撞针、弹簧和几片金属板组装成的简易发报机,正被那股微弱的电流驱动着,以一种固定的间隔,不知疲倦地敲击着金属板。
嘀…嘀嘀…嘀…
是摩尔斯电码。
赵雷立刻记录下电码,发给了林九。
半分钟后,林九的回复传了过来,只有短短一句话,却让赵雷如坠冰窟。
破译内容是:“他在看。”
林九的补充说明紧随其后:“这不是对外通讯,频率被限制在基地内部金属管道网。这是……内部监听。”
赵雷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这些枪,这些钢铁造物,不仅组织起来了,它们甚至还在彼此监督,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确保没有任何一把枪会“背叛清醒”。
那个“他”,究竟是谁?
陈牧独自一人走上基地的屋顶。
风雪更大了,卷起的雪沫像白色的幽灵,在林立的枪阵之间穿梭。
那些自动炮塔、重机枪、狙击步枪,都像史前的巨兽化石一般,静静地矗立在风雪中,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他没有看它们,只是默默地解下胸前那把他从未离身的、早已哑火的M1911手枪。
他将这把象征着一切开端的枪,轻轻地放在了被积雪覆盖的栏杆上,枪口朝向那片无垠的荒原。
他没有说话,没有回头,只是转身,一步步走下楼梯。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洞的黑暗中时——
“咔嗒!”
一声清脆的、整齐划一的金属机簧弹开声,响彻了整座基地!
屋顶上,哨塔上,城墙上……成百上千把枪械的保险栓,在同一瞬间齐齐弹开!
那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一次深沉而有力的呼吸。
随即,又在下一个瞬间,它们再次缓缓闭合。
一开一合,像一个承诺,一个誓言。
与此同时,在基地外极远处的荒原深处,一道无声无焰的轨迹悄然升起。
它没有射向任何敌人,也没有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然后落地。
它只是笔直地向上,悬停在了离地数百米的半空中,像一根凭空出现的、刺入苍穹的黑色石碑,又像一枚钉死了天空与大地的誓约之钉。
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向它的创造者宣告:
从此以后,你不抬枪,我们也不放。
镜头缓缓拉远,漫天的风雪逐渐吞没了基地的轮廓,吞没了一切。
唯有那道黑色的轨迹,在风雪中久久不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绝对静止的气息。
契约已立,新的秩序在风雪中悄然诞生。
然而,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天空中那枚“誓约之钉”所吸引时,没有人注意到,基地最深处,那颗为整个钢铁堡垒提供动力的“心脏”,正开始发生某种难以察觉的、微妙的律动。
一个新的意志,正在向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发出它第一个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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