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二月廿七,潼关城外的春雪下得绵密,风裹着雪沫子打在甲胄上,簌簌落了一层 —— 这年月的三月比腊月还寒,自打万历年间天儿就一年比一年冷,连江南的运河都能冻上三尺,陕西的子午谷更是雪没马蹄,至今没见半点回暖的意思。岳承嗣勒住胯下白马,指尖刚触到沥泉枪的枪缨,远处雪地里便奔来一骑玄色快马 —— 踏白军斥候的甲胄染着血,马腹下还挂着半支断箭,人未下马,急声已撞进阵列:“岳帅!西安告急!后金阿济格的骑兵昨夜已跟李自成合兵,外城塌了三丈口子,孙侯爷的信使跑断了马腿,就剩末将一个冲出来!”
岳承嗣的指节猛地攥紧枪杆,缠绳勒出深深的印子。他抬眼扫过身后军阵:2.9 万将士列成三队,白杆军的青甲、北卫军的玄甲、游奕军的褐甲在雪光里泛着冷光,却没半个人动一下。“曹变蛟!周遇吉!” 他的声音穿透风雪,落在两人耳边,“你俩带本部八千兵马,再统着刘文秀那三万降卒,死守潼关!城丢了,提头来见!”
曹变蛟按剑跪地,甲片撞得脆响:“末将定守到岳帅回师!” 周遇吉也跟着单膝点地,目光扫过阵尾 —— 黄四娘正把艾草布鞋往白杆兵手里塞,她身边站着个穿青布棉裙的姑娘,手里攥着幅皱巴巴的 “抗闯图”,发间还别着支素银簪子,正是陈七的未婚妻林阿翠。当初陈七护沈锐送密报时,托人把攒下的碎银子和遗书交给她,她便带着遗书来潼关,跟着黄四娘一起筹备补给。见周遇吉望过来,林阿翠往前半步,轻声却坚定:“周将军放心,我跟黄娘子清点了三天,粮草够撑半月,棉絮也都拆出来缝了甲衬,定不让前线的弟兄冻着饿着 —— 七哥是为护密报没的,我替他守好后方。”
岳承嗣听得这话,喉结微滚 —— 陈七的忠魂仿佛就在阵前,他不再多言,调转马头,沥泉枪斜指西方:“游奕军的儿郎们!西安是陕西的门户,门户破了,咱们的家就没了!今日随我闯子午谷,让李过瞧瞧,什么叫岳家军的游奕骑!也让陈七这样的忠魂看看,咱们没辜负他们的血!”
“杀!杀!杀!” 游奕军的呐喊先炸了开来,褐甲骑兵们纷纷举起马刀,刀光映着雪色晃得人睁不开眼;紧接着是北卫军、白杆军的呼应,声浪掀得雪沫子都往上飘。岳承嗣双腿一夹马腹,白马长嘶着踏碎积雪,2.9 万大军紧随其后,旌旗上的 “岳” 字在风雪里猎猎翻飞,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子午谷,一路向西而去。
行到未时,大军终于抵了子午谷腹地的 “落马坡”。这地方妙在两侧是缓坡,中间铺着数十里的开阔雪原,雪盖着冻土硬实得很,正好供骑兵往来奔袭。岳承嗣刚勒住马,探马又来报:“岳帅!李过的四万兵马就在坡前!前阵是两万川地降卒,手里拿的都是锈刀烂枪,甲胄都凑不齐半套;中阵是一万精锐步卒,刀盾枪戟齐整,还架着拒马;后阵是一万骑兵,黑甲亮得晃眼,阵前十二架红衣大炮都架好了!”
他顺着探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见远处雪地里黑压压一片人影,炮口的铁色在雪光下透着冷森森的杀气。李过勒马立在阵中高旗下,黑甲镶着紫边,手里的丈二大刀扛在肩上,见岳承嗣的队伍逼近,竟纵马往前挪了几步,放声大笑:“岳承嗣!靠着祖宗的名头混了个‘帅’字,就敢来跟老子叫板?刘文秀连你这等货色都打不过,真是丢尽了闯军的脸!”
他身边的亲兵跟着起哄,刀鞘拍得马臀啪啪响,李过更是扬鞭指向阵前的川地降卒:“你们这群废物!谁先斩了岳承嗣,赏银百两,升百户!敢往后退一步,老子的刀可不认人!”
可那两万川地降卒没一个动的。前排的李狗蛋攥着柄豁了口的刀,指节冻得发紫,偷偷往后瞅了瞅 —— 身后是李过的步卒阵,拒马桩子上还插着断箭,往前是岳家军的游奕骑,战马喷着白气,蹄子刨得雪乱飞。他碰了碰身边的老王,声音发颤:“王叔,咱…… 咱这是送死啊?上月说好的粮饷,到现在连个糠团子都没见着!”
老王比他大二十岁,脸上刻着几道刀疤,去年从张献忠麾下降了闯军,这会儿盯着岳家军的游奕骑,喉结滚了滚:“你瞅人那马,再瞅人那枪 —— 咱手里这破玩意儿,连人家的甲都划不破。再说了,闯贼连咱川地的老乡都杀,凭啥替他卖命?”
两人正嘀咕着,岳承嗣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风裹着话,清清楚楚落在降卒阵前:“川地的弟兄们!你们本是大明的百姓,爹娘老婆孩子还在等着你们回家!今日弃械归降,既往不咎;若愿随我援西安,日后论功行赏,跟我岳家军的弟兄一样!”
李过听得火冒三丈,扬鞭就抽在身边一个降卒头目的背上:“废物!还不冲!” 那头目吃痛,挥着刀喊:“冲啊!” 可他身后的降卒,脚步却磨磨蹭蹭,没一个真往前挪的 —— 有人偷偷把刀往身后藏,有人脚下滑了一跤,干脆就坐在雪地里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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