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未立即回应，目光转向张开地。
果然，张开地面色如常，自顾自地捧着茶杯，仿佛没有察觉到张良的目光。
见祖父这般模样，张良心中已然明了——南宫错是张开地这一派的人，若无他的默许，又怎会来请自己出马？
“此案线索早有眉目，大人若愿查，定能寻得端倪。难处在于分寸如何把握，此事牵涉王族，我不便插手。”张良轻轻摇头，婉拒了南宫错的请求。
“这……”南宫错一时语塞，下意识望向张开地。
“子房，你乃我张家嫡孙，更是未来家主。只要不触碰底线，追查此案并无不可。只需寻回那批军饷便是。”张开地语气平淡。
“祖父之意我自然明白。军饷就在新郑城中，稍加打探便能发现。不过此事尚有更合适的人选。”张良含笑说道。
“哦？你是指四公子韩宇？”张开地微微摇头：“此案涉及王室，以韩宇的才干与身份确实最为合适。但他未必愿意与姬无夜正面交锋。”
“不，我指的是九公子韩非。想必这一两日内，他就要返回新郑了。”张良笑道。
张开地与南宫错皆是朝中重臣，对诸位公子自然了如指掌。众多公子中，唯太子、四公子韩宇与九公子韩非最为出众。
太子怯懦无能，终日沉湎声色；四公子韩宇手段高明，在朝中已形成一股势力，深受韩王器重；而九公子韩非虽聪慧过人，却性情不羁，时常逾越礼法，并不为张开地所喜。
但不可否认，提议由韩非查案确是良策。对韩非而言，鬼兵案是他踏入权力中心的绝佳契机；对张开地来说，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王室子弟正是对抗姬无夜的最佳人选。
新郑城依旧繁华，但行走在街头的张良，却能隐约感受到百姓间弥漫的异样气氛。鬼兵劫饷案的传闻愈演愈烈，各种离奇说法不胫而走。
距他婉拒查案已过去两日。今日张良难得步出府邸，信步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神情闲适。
“公子，我们往何处去？”随从张风问道。
“随意走走便是。说来惭愧，虽在新郑生活十余年，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悠闲地逛过街市。”张良含笑作答。
张风由衷说道：“公子专心读书练武，珍惜光阴，和这街上往来之人不同。”
这并非奉承。如张风这般的人，偶尔也要出门放松，可张良身为相国公子，却能静心修文习武，这份心境确实远超常人。
张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唯有他自己清楚，他内里本是个成年人的魂灵，自幼沉稳，又得修仙后，更是全心投入其中，对别的事自然兴致缺缺。
若不是如今时局变动，相府处境堪忧，张良也不会轻易外出。
正思索间，忽闻身后一阵 动，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来。张良回头一看，忍不住嘴角一抽，只想立即避开。
要说新郑城中张良最不愿见到的人，非红莲公主莫属。
自多年前在王宫宴会上惹哭红莲后，他就被她给盯上了。
六年来，张良几乎足不出户，但某些场合终究躲不开，譬如每年必有的宫宴。
每一次相见，红莲总要与他争执不休。她始终咽不下那口气，总想扳回一城，可 都被张良气得跳脚，他却始终云淡风轻。
久而久之，红莲一见张良便斗志高涨，不争个高低绝不罢休，这几乎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对这骄纵的公主，张良说不上喜恶，只觉她是孩子脾气，却实在不愿与她纠缠。
两世为人，年纪一大把，还跟个小姑娘争执，张良自觉脸上无光。
他正要躲开，却已迟了——那潇洒的背影如暗夜流萤，闪闪发光，红莲想不看见都难。
“小良子，你给我站住！”
一声娇叱，满含怒气与斗志。
张良无奈转身，嘴角下撇，面露不耐。
依他的性子，本不该与这半大孩子计较，可偏偏这一声“小良子”，让他两世为人的老脸挂不住，实在忍不了。
“公主殿下，”张良微微拱手，“当街喧哗，有损王室威仪，还请自重。”一句话便把红莲气得直跺脚。
趁她未及反应，张良迅速转身欲走——在大街上与少女争吵，实在丢人。
“呼…呼…”
红莲气得轻喘，胸脯起伏——当年的小姑娘，如今已长大了。
“呀！”她娇喝一声，快步追上，手如刀落，直劈张良肩头。
她只是娇蛮，并不狠毒，出手留了余地，只想让张良吃点苦头，并非真要伤他。
可她不知张良身负武艺——他那文弱书生的模样，实在太具欺骗性。
张良侧身轻闪，避开这一掌。红莲收势不及，险些撞进他怀中。
“红莲公主，”张良淡淡道，“这是要投怀送抱么？”
张良脸上浮现戏谑笑意，佯装惊恐地连退数步，像是生怕红莲公主靠近似的，转身快步离去。
不明真相的路人见状，只当是红莲公主瞧上了哪家公子，对方却被吓得慌忙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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