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亚豪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三个字,像三颗冰锥,瞬间刺穿了孟梵所有精心准备的表演和侥幸心理。
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伪装如同劣质的墙皮,簌簌剥落,露出了底下惨白而惊慌的真容。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什……什么好玩吗?亚豪,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因为心虚而微微颤抖,眼神闪烁,不敢去看刘亚豪那即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目光。
刘亚豪终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没有开灯,就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微光,直视着站在床前、显得无比狼狈的孟梵。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和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灵魂冻结的眼眸。
“听不懂?”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需要我提醒你吗?XX七星酒店,宴会厅,青年艺术家交流晚宴……还需要我说得更具体一点吗?比如,你身边那位,搂着你腰的,陈先生?”
每一个地名,每一个细节,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孟梵的心上。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再也无法维持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知道,完了,一切都暴露了。刘亚豪不仅看到了,而且看得一清二楚!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揭穿后的羞恼,瞬间淹没了她。她尖声叫道:“你跟踪我?!刘亚豪!你居然跟踪我?!”
“跟踪?”刘亚豪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苦涩、近乎扭曲的弧度,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我需要跟踪你吗?是顾北辰邀请我去的。他告诉我,那里有一个‘青年艺术家交流晚宴’,让我带‘你’一起去散散心。真是……好巧啊。”
顾北辰!竟然是顾北辰!
孟梵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明白了一切!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她布下的、请君入瓮的局!从陈默的“偶遇”,到所谓的“晚宴机会”,再到顾北辰“恰好”邀请刘亚豪……这一切,都是串通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在刘亚豪面前原形毕露!
她被耍了!被顾北辰、陈默,还有那个看似无害的叶晴萱,联手耍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怒火,冲垮了她最后一丝理智。既然伪装已经被彻底撕碎,那还有什么好装的?!
她猛地挺直了腰杆,脸上那惊慌失措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破摔的、混合着怨恨和讥诮的冰冷。她看着刘亚豪,眼神里不再有丝毫温情,只剩下赤裸裸的轻蔑和嘲讽。
“没错!我是去了!我是跟陈默在一起了!那又怎么样?”她声音尖利,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刘亚豪,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看你身后有个苏婉儿,有个顾北辰,你以为我会看得上你?!”
她终于撕下了所有伪装,将血淋淋的真相,如同丢弃垃圾一样,狠狠地砸向刘亚豪:
“你年纪大,没钱,没背景,过去还一团糟!跟你在一起,除了无穷无尽的压力和看不到未来的绝望,我还能得到什么?你给的那点钱,连我买支像样的口红都不够!”
“是!我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顾北辰!他家世好,长得帅,才是配得上我的人!可惜被叶晴萱那个贱人抢先了一步!”她语气刻薄,充满了不甘和怨毒,“至于你?不过是我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一个可以利用来接近他们那个圈子的跳板而已!”
“我跟你在一起,哄着你,陪着你,不过是指望着能从你身上,间接地捞到苏婉儿和顾北辰的好处!可惜啊,你真是个没用的废物!除了会像个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从他们那里讨点残羹冷炙,你还能做什么?!”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将这段时间所有的伪装和压抑都发泄出来,话语如同毒液,肆意喷洒: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浑身上下,哪一点配得上我?我跟你在一起,已经是施舍!是可怜你!你还真以为我爱你?别做梦了!我看着你那副卑微讨好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精准地捅进刘亚豪心脏最脆弱的地方,然后残忍地搅动。他听着这些他早已猜到、却始终不愿相信的残酷真相,从孟梵那张他曾亲吻过无数次的、美丽的嘴唇里,如此清晰、如此恶毒地吐露出来,身体无法控制地开始剧烈颤抖。
他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渗出血丝,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因为心里的痛,早已超越了肉体的极限。
他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眼神怨毒的女人,感觉是如此的陌生。这真的是那个曾在他怀里温柔依偎、说着永不分离的孟梵吗?这真的是那个他愿意付出一切、甚至不惜借贷巨款去保护的女孩吗?
原来,从头到尾,他爱上的,都只是一个精心编织的幻影。一个用谎言和算计构筑出来的、冰冷的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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