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亚豪那番不卑不亢的回击,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虽不大,却足以改变某些人对他的初始印象。至少,在一些旁观者眼中,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可以随意调侃或试图利用的“苏婉儿的附属品”或“顾北辰的小跟班”,而是有了些许模糊的、属于他个人的轮廓。
当然,这轮廓在大多数人看来,依旧单薄,且带着“不识抬举”的棱角。
顾北辰和叶晴萱明显放松了许多。叶晴萱甚至凑到刘亚豪身边,小声调侃:“可以啊亚豪,刚才那波反击,帅的!看那个四眼田鸡脸都绿了!”
刘亚豪笑了笑,没说话。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内心经历了怎样的波涛。但他挺过来了,这比任何外在的赞赏都更重要。
接下来的时间,刘亚豪尽量调整心态,不再完全被动地跟在顾北辰身后,而是尝试着更主动地去观察和理解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他听着那些关于市场动向、技术投资、家族联姻的碎片化交谈,虽然依旧无法完全融入,但不再像上次那样感到纯粹的排斥和茫然。他开始意识到,这也是一个巨大的、运转着特定规则的生态系统,了解它,或许未来某天也能成为他的助力,或者至少,让他能更清晰地看清自己的位置和方向。
期间,陈默又凑过来几次,插科打诨,试图活跃气氛。他虽然家世略低于韩、顾两家,但性格活络,人脉颇广,有他在,倒是缓解了不少尴尬时刻。他也看出了刘亚豪与上次的不同,拍着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真心的佩服:“姐夫,有进步啊!看来我姐眼光确实毒,你不是池中之物。”
刘亚豪对“姐夫”这个称呼依旧无奈,但也知道陈默并无恶意,只能由他去了。
韩夜则始终游离在人群边缘,与他那位气场强大的姐姐韩雪凝待在一起。他偶尔会朝刘亚豪这边投来一瞥,桃花眼里带着饶有兴味的光芒,仿佛在欣赏一出由他亲手点燃导火索的戏剧。他没有再过来搭话,但那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提醒着刘亚豪那晚在烧烤摊的对话。
晚宴进行到中段,进入了慈善拍卖环节。灯光暗下,光束聚焦于前方的拍卖台。一件件珠宝、艺术品、名人捐赠物被呈上,宾客们举牌竞价,气氛看似热烈,实则暗藏玄机。每一次举牌,可能关乎面子,关乎人情,关乎商业上的某种默契。
顾北辰代表顾家拍下了一幅当代油画,叶晴萱也以个人名义捐了一款她设计的限量版手包。刘亚豪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动辄数十万、上百万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动,内心平静无波。这些数字对他而言如同天文数字,但他已能坦然处之,不再因此感到刺痛或自卑。他的战场,不在这里。
拍卖间隙,侍者穿梭,为宾客们添酒。刘亚豪起身去洗手间,想稍微透口气。
从洗手间出来,在通往宴会厅的华丽廊道里,他再次遇到了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对方似乎也是刚出来,正对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墙面整理领带。从镜面的反射里看到刘亚豪,他动作顿了一下,转过身,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斯文却刻薄的笑容。
“哟,刘先生,真巧。”眼镜男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关怀”,“刚才人多,有些话可能说得不太中听,刘先生别往心里去。毕竟,年轻人走点捷径,也能理解。只是作为过来人,提醒一句,这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最终啊,还是得自己手里有真东西,才行。”
他这话,看似劝诫,实则依旧是贬低,将刘亚豪所有的价值都归因于“靠山”,并暗示他自身缺乏“真东西”。
若是之前,刘亚豪或许会气血上涌,或者选择隐忍。但此刻,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那层虚伪的斯文。
“不劳费心。”刘亚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冷硬的质感,“我手里有什么,我自己清楚。至于靠山……”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嘲讽,“至少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兄弟,什么是值得追随的方向。总比某些人,一边想靠着顾家这棵大树乘凉,一边又对顾家的朋友冷嘲热讽,要来得光明正大。”
他这话,直接戳破了对方试图依附顾家却又心怀不轨的虚伪面目。
眼镜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那副斯文面具几乎维持不住,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恼怒。他显然没料到刘亚豪会如此直接地反击,而且一语中的,点破了他的小心思。
“你……你胡说什么!”眼镜男色厉内荏地低吼。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刘亚豪不再与他多言,迈步从他身边走过,姿态从容,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留下眼镜男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微微发抖。他原本想再奚落这个“攀高枝”的穷学生几句,没想到反而被对方几句话噎得下不来台,在空旷的廊道里显得格外狼狈。
刘亚豪走回宴会厅,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有种淡淡的疲惫。他并不喜欢这种言语上的交锋,更不喜欢这个圈子里无处不在的算计和虚伪。但他知道,要想在这里立足,或者说,要想不被轻易践踏,他必须学会保护自己,必须亮出自己的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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