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00:50那一秒被按下暂停键，又在下一秒轰然重启。
没有倒计时，没有系统女声，只剩下风穿过废墟的呜咽。
X0-17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半塌的广播塔下，脚边横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钢轨，像被谁硬生生从城市地底抽出来，扔在月光里晾冷。
远处有火。
火舌舔着夜空，把黑云烤成血红色，却听不到爆炸声，仿佛有人把音量键拧到最低。
他低头，泪痣已褪成苍白，像一粒落在皮肤上的灰烬。
袖口，ADMIN-404黑卡裂出一道银线，像刀口。
——塔下有人等他。
那人穿一身旧式校服，校牌锈得看不清字，只露出一个数字：0。
“又见面了，林羡。”
声音是少年自己的声线，却带着齿轮摩擦的金属冷感。
X0-17眯眼：“镜像BUG不是被销毁了吗？”
对方抬手，掌心躺着一枚银色U盘——上一章从真空投里抛出的那一枚。
“销毁的是延迟版，我是实时版。”
“实时版？”
“你每做出一个决定，我就同步做出相反决定。
你往前走，我就往后退；
你选择救人，我就选择杀人；
你活着，我就必须死去。
可惜，广播塔下没有镜子，你看不到我真正的脸。”
少年笑了一下，笑意没进眼睛。
“那就让塔替我照一照。”
他抬脚，靴底碾碎玻璃碴，发出清脆的裂响。
对面的人影忽然扭曲，像被风吹皱的水面，下一秒竟碎成无数光点，贴回黑卡银线里。
塔身随之亮起一条垂直灯带，从基座直通塔顶，像一条被点亮的血管。
——塔门开了。
里面没有楼梯，只有一条螺旋上升的履带，履带两侧堆满补给箱。
箱子外皮刷着统一编号：SOS-β。
X0-17随手掀开最近一箱，冷气扑面，里头码着四支血清、两把电磁手枪、一块移动储能板。
血清标签写着：
【β-型·记忆固化剂】
功能：让注射者在下一次回档中保留全部记忆。
副作用：泪痣颜色加深，不可逆。
少年把血清塞进内兜，继续向上。
履带运行无声，像一条被驯化的蛇，稳稳托着他升向塔顶。
经过第二层补给站时，他停下脚步。
这一层箱子全被打开，空盒堆成小山，最上面坐着一个女孩。
女孩穿粉色护士装，裙摆沾血，手里把玩着一支空针管。
“我记得你。”她抬头，露出虎牙，“上周目，你把我留在火里。”
——白大褂，法医，却喜欢装护士。
X0-17语气平淡：“上周目，你也拿手术刀捅过我。”
女孩耸肩，跳下空箱：“扯平。合作？”
“目标？”
“塔顶有第三补给站，但履带在40层后断开，需要双人跳跃。
我一个人跳不过去。”
少年垂眼，看见她手背有一道新鲜针孔，血珠凝固成黑色。
“你给自己注射了血清？”
“半支，留半支给你。”
她把剩下半支抛过来。
X0-17抬手接住，针管冰凉，像一截断指。
——继续上升。
履带在39层戛然而止，前方是断裂的钢梁，风从缺口灌进来，带着铁锈与焦糊的味道。
对面，40层的补给站灯火通明，箱子垒成一面墙，像在对他们招手。
女孩先助跑，脚尖在钢梁断口一点，身体掠出三米，稳稳落在对面。
她回头，伸出手。
X0-17却没有跳，而是蹲下，从背包掏出移动储能板，插在履带末端。
储能板亮起绿灯，下一秒，履带竟反向运转，带着他迅速下降。
女孩愣在原地：“你耍我？”
少年声音远远传来：“我不喜欢背后有针眼的人。”
——下降途中，他在34层停下。
这一层补给箱全被封死，外捆钢索，贴着黄色警告：
【高危·禁止开启】
X0-17用电磁手枪一枪熔断锁扣，掀盖。
箱子里没有武器，只有一台老式录音机。
磁带正在转动，沙沙声里，一个男声断断续续：
“……广播塔是管理员X的脊椎……拔掉电源……世界就……”
声音戛然而止，磁带自焚，火苗窜起半尺。
少年把灰烬连同录音机一起塞进背包，继续向下。
——塔底。
履带把他送回地面，广播塔大门却已关闭，门外传来密集枪声。
X0-17推开检修窗，看见绷带男带着剩余玩家把塔围成半圆。
M4枪口冒着白烟，脚下横着两具尸体——罐头与白大褂，血尚未冷。
“把补给交出来！”绷带男声音嘶哑。
少年抬手，把背包里那台燃烧的录音机扔出去。
火焰舔上地面柴油，轰然炸开，火墙隔开人群。
他趁机翻窗跃入黑暗，背后广播塔灯带一根根熄灭，像被抽走脊椎的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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