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水滴声。
X0-17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芜的白色沙漠中。细看之下，那些"沙粒"其实是无数破碎的代码字符，每粒都刻着微小的佛经片段。远处地平线上悬浮着那颗金色光球——系统本体，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
左眼尾空荡荡的。泪痣消失的地方现在是一个光滑的凹陷，像是被精密手术取走的芯片插槽。右手掌心却多了一枚橘红色的晶体，内部流转着林小七最后的意识残影。
"醒得比预计快。"
声音来自背后。X0-17转身，看到管理员X的实体——不是年轻或年老的某个版本，而是一具由荧光蓝数据流构成的人形轮廓。它的面部没有五官，只有不断变化的数字雨。
"你是..."
"防火墙的具象化。"人形抬起手，白色沙漠突然升起无数半透明屏幕，每个都显示着不同世界线的崩溃进程，"你激活的终结指令正在执行，但遇到了阻力。"
屏幕上的画面令人窒息：
- 第一卷的考场里，监考老师正在撕碎学生的答题卡
- 第二卷的尸潮中，广播塔播放着扭曲的佛经
- 第三卷的赛博都市，数据佛陀的金身从云端坠落
最中央的屏幕锁定在某个实验室场景：阮教授（最初的那个）正将注射器扎进年幼的林小七脖颈，男孩的泪痣渗出橘红色液体，在培养舱玻璃上画出一个"-1"。
"这是系统最后的防御机制。"管理员X指向屏幕，"它正在回溯关键时间点，试图改写-1协议的起源。"
X0-17握紧晶体。掌心传来微弱脉动，像即将熄灭的心跳。他看向自己的左臂——数据化的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荧光蓝，而是掺杂着金丝的浑浊液体。系统正在同化他。
"解决方案？"
管理员X突然分裂成七百二十三个迷你投影，每个都展示着不同的方案流程图。X0-17注意到所有流程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终端节点：【管理员自我格式化】
"不。"他将晶体按在胸口，"还有另一种方法。"
橘红光芒爆发，在白色沙漠上烧灼出焦黑的轨迹。那些痕迹自动组成一个坐标方程，与父亲留下的少先队徽章背面的刻痕完全一致。
管理员X的投影全部僵住。数字雨面孔极速闪烁，最终定格在某个类似惊讶的表情上："你确定？这会永久改变所有世界线的基础规则。"
X0-17没有回答。他跪下来，开始在白沙上书写新的代码。不是用数据化的右手，而是用左手食指——每写一个字，指骨就碎裂一截，但渗出的血珠在落地前都化成了橘红色的"-1"标记。
【覆盖指令开始】
1. 所有佛经代码转换为林小七的涂鸦
2. 痛苦能量逆向释放为快乐记忆
3. 系统防火墙重置为育儿程序UI
沙漠开始震动。远处的金色光球表面出现裂纹，里面涌出的不是数据流，而是无数张拍立得照片——全是不同世界的林小七在微笑。照片洪流所到之处，白沙自动聚集成实体化的场景：
- 考场变成游乐室
- 尸潮化为蒲公英田
- 赛博都市降下糖果雨
管理员X的身体逐渐凝实，最终变成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子。她的金丝眼镜没有镜片，眼眶里跳动着温暖的橘色火焰。
"母亲？"X0-17愣住。
女子摇头，指向自己胸前的名牌：【防火墙最终形态·阮】
"十七分钟。"她的声音不再冰冷，"这是系统完全关闭的倒计时。"
她递来两样东西：
- 锈蚀的少先队徽章（背面新出现一行小字：给长大的小十七）
- 老式EMP炸弹触发器（按钮已经按下，指示灯显示【待机中】）
X0-17翻转徽章。背面的金属刻痕在橘红光芒中重组，浮现出全息投影——是父亲抱着年幼的自己，两人正在黑板上画滑稽的太空船。画面角落的日期是：2037.06.01
儿童节。
"最终选择。"阮指向地平线，"按下触发器立即终结系统，或者..."
她没说完，因为X0-17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举起鲜血淋漓的左手，将少先队徽章狠狠拍向自己的左眼窝。金属与骨骼撞击的瞬间，整个白色沙漠冲天而起，化作一场橘红色的数据风暴。
风暴中心，X0-17看到无数世界线重新编织。那些曾经痛苦的记忆节点，正在被某种温暖的力量改写：
- 监考老师递给学生糖果
- 尸潮变成追逐蝴蝶的孩子
- 数据佛陀的金身碎裂，露出里面抱着童话书的林小七
最后的画面是实验室。年幼的自己挣脱白大褂们，冲向培养舱砸碎玻璃。林小七落进他怀里的瞬间，两人胸前的"-1"标记同时发光，融合成一个完整的爱心形状。
倒计时归零。
EMP冲击波扫过所有世界线时，X0-17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这才是系统本该有的样子..."
黑暗再次降临，但这次带着温暖的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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