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号”如同重伤的巨兽,在死寂的真空中无声飘流。引擎彻底沉默,只在尾部留下扭曲破裂的残骸和偶尔迸出的冰冷电火花。舰体多处贯穿性损伤,结构应力报警凄厉地鸣响,却又很快因能源不足而衰弱下去,只剩下代表最高级别危机的红灯顽固地闪烁,映亮莉安娜·瑞德苍白而沾满汗渍的脸。
她艰难地从过载冲击的眩晕中恢复,第一时间检查林小七和意识种子。万幸,维生系统在最后的爆炸中奇迹般地保持了最低限度的运行,他们都安然无恙。意识种子甚至似乎因为刚才剧烈的时空波动而显得…更加活跃了一丝?那微弱的共振中仿佛多了一点难以言喻的“好奇”或“回味”。
莉安娜无暇深思这细微变化。她忍着全身的酸痛,开始残酷的损伤评估。
结论令人绝望。主引擎彻底报废,跃迁能力归零。能源系统濒临崩溃,仅存的能量必须精打细算用于维生。舰体结构多处致命损伤,若非之前X0-17意识种子强化过结构力场,恐怕早已解体。导航和传感器系统大面积失灵,她们现在如同瞎子,迷失在这片未知的空域。
唯一的“好消息”是,ARK前哨的加密连接虽然极度微弱且充满杂音,但并未完全中断。那个古老的网络依旧在试图为她提供最后的支持。
【…检测到飞船状态:危急。】前哨的声音断断续续,【…建议:优先修复生命维持,寻找可迫降天体或残骸结构…获取资源…】
迫降?在这片到处都是空间裂痕和诡异残骸的空域?莉安娜看着扫描屏幕上那一片代表未知和危险的混沌,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但前哨是对的,继续飘流只有死路一条。
她强打精神,利用残存的传感器和ARK前哨提供的微弱扫描数据,开始搜寻最近的可能提供些许庇护的“地面”。
目标很快锁定——一块巨大无比的、似乎是某艘泰坦级母舰断裂后的引擎舱段残骸。它相对完整,内部或许还有可用的空间甚至残留的能源。
操控着几乎失控的飞船,莉安娜以惊人的技巧和毅力,如同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艰难地引导“星尘号”滑入那巨大的残骸内部,最终在一个相对宽敞的、布满断裂管道和线缆的维修舱内完成了迫降。
着陆的震动让飞船再次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但总算停了下来。
暂时…安全了。
莉安娜瘫在驾驶座上,几乎虚脱。短暂的休息后,她不敢怠慢,立刻穿上防护服,拿起工具和武器,决定外出探查这片巨大的残骸,寻找任何可能利用的资源。
残骸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破败和阴森。巨大的空间里弥漫着冰冷的死寂,只有她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空旷的金属结构中回荡。应急灯早已熄灭,只有头盔上的探照灯射出孤独的光柱,切割开浓重的黑暗,照亮凝固的油污、断裂的金属和偶尔漂浮过的、不知来自何人的细小个人物品。
这里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金属坟墓,埋葬着曾经的雄心与生命。
她小心翼翼地前进,遵循着ARK前哨通过破损的飞船传感器传来的、时断时续的结构图指引,向着可能的能源核心或物资仓库区域摸索。
一路上,她看到了更多战争的痕迹——舱壁上能量武器灼烧的凹坑、爆炸冲击波撕裂的隔板、甚至还有一些被封在破损防护服内的、早已冻结的尸骸。他们的姿态凝固在最后的挣扎或绝望中。
死亡的气息无处不在。
就在她经过一个巨大的、似乎是指挥中心的破损大厅时——
她的头盔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静电杂音!
这杂音不同于寻常的干扰,里面似乎夹杂着某种…规律的脉冲?
她立刻停下脚步,调整通讯器的频率,试图捕捉那信号。
杂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确实是一种脉冲信号,非常古老,调制方式她从未听过,但其中似乎重复着一段简短的信息。
她将信号导入数据板尝试解码。
几分钟后,一段断断续续的、由电子合成音念出的话语呈现出来:
【…第七撤离舰队…呼…代号‘远星’…我们已无法突破封锁…重复…已无法突破…】
【…引擎受损…生命维持即将耗尽…我们将…遵循最后指令…】
【…将核心数据…封存于‘黑匣子’…希望…后来者…】
【…愿人类…火种…不灭…】
信号到此戛然而止,只剩下沙沙的静电音。
莉安娜站在原地,久久无言。第七撤离舰队?“远星”?这是哪个时代的灾难?她们最终命运如何?这段绝望的留言,在这片坟墓中回荡了多久?
一种历史的沉重感和渺小感攫住了她。她所经历的苦难,在这片容纳了无数文明悲歌的巨大坟场面前,仿佛也只是漫长绝望中的一小段音符。
她继续前进,心情更加沉重。那信号如同一个引子,接下来,她开始越来越多地捕捉到类似的残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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