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垂落的瞬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淡,但很快便被执拗的光取代。“才一年而已,”他低声对自己说,像是在打气,“你一定会醒的。”
转身坐在靠墙的案前,他摊开堆积如山的文书。这一年来,他几乎是以一人之力扛起了原本由他与镜墨姚共同分担的所有事务,白日处理繁杂军务,夜里便守在这房间里,替她擦拭、喂营养液,不敢有片刻懈怠。
累吗?自然是累的,可每次低头看见她沉睡的脸,那点疲惫便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拂去了,只剩下“值得”二字。
案头放着一包用素色棉纸包好的药材,那是前天月御来看望时留下的,说总用营养液不是长久之计,让他每日熬些温补的药汤,一点点喂给她。恒天指尖摩挲着纸包边缘,眼底漾起一丝暖意。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份文书的朱印落下,恒天将卷宗码放整齐,起身回到床边。他坐下,目光落在镜墨姚的侧颜上,描摹着她柔和的轮廓,唇边慢慢绽开一抹浅淡的笑:“抓紧醒来哦。”
他没有离开,只是在床沿外侧躺下,保持着一个不会惊扰到她的距离,很快便沉沉睡去。
呼吸声与舱内的白噪音交织,在寂静的房间里,织成一张名为“等待”的网,温柔而固执地笼罩着床上的人。
夜色像浸透了墨的绸缎,无声覆盖了罗浮主战舰的每一寸角落。
床榻上,原本沉睡着的镜墨姚指尖忽然极轻微地动了动,像初春冻土下悄然舒展的草芽。
那微动起初细不可察,渐渐化为清晰的蜷缩——她的意识正从无边的混沌里挣扎着上浮,像溺水者终于抓住了一缕空气。
“唔……”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吟逸出唇间,她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起初视线里只有模糊的昏黑,像蒙着层磨砂玻璃,几秒后才渐渐聚焦。
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亮起来,带着初醒的迷茫与一丝奇异的清明。
她下意识地坐起身,动作快得让身体微微发僵,肩头的被角应声滑落,堆在腰侧,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颈间的蓝宝石项链在幽暗里泛着极淡的光,像颗沉睡的星子。
“灯……” 她喃喃着,正要抬手去摸床头的台灯开关,眼前却骤然亮起一片暖黄。
灯光来得太突然,镜墨姚下意识地眯起眼,长长的睫毛簌簌颤抖,像受惊的蝶翼。
等她适应了光线,才看清床边不知何时站着的人影——恒天正直直地望着她,眼眶红得厉害,湿润的光泽在灯下闪闪烁烁,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那副模样,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更像不敢置信的怔忡。
下一秒,他猛地冲了过来,带着一阵风扑到床边,不由分说地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那拥抱用力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他的脸颊埋在她颈窝,滚烫的呼吸拂过肌肤,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是真的……你是真的醒了……”
镜墨姚被他撞得微微后倾,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感受着怀中人紧绷的脊背和发颤的肩膀,她抬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指尖触到他绿发的瞬间,他的身体似乎更僵了些。
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声音还带着初醒的微哑,却带着惯有的轻缓:“龙尊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恒天在她怀里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像含着块化不开的糖:“还不是因为你……你这个笨蛋,大笨蛋……”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哽咽,“下次不准再这样吓我了……不准再躺这么久了……”
“嗯,” 镜墨姚轻轻应着,指尖温柔地梳理着他柔软的绿发,“不吓你了。” 她能感觉到他藏在发间的龙角,小巧而温热,便下意识地放缓了动作,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兽。
这时,她垂在身侧的左手忽然泛起淡淡的紫光。一道玄蛇虚影在掌心缓缓浮现,蛇鳞清晰可见,连信子吞吐的弧度都栩栩如生。
那玄蛇的竖瞳缓缓睁开,幽紫的眸光与她对视片刻,仿佛在无声地确认。
镜墨姚的心跳漏了一拍。真的不是梦。
命途狭间的紫色迷雾,爹的拥抱,还有那句“等着爹回来”……全都不是濒死时的幻觉。
她缓缓躺回床上,恒天还依偎在她身侧,呼吸渐渐平稳。窗外的星光透过舷窗洒进来,在被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镜墨姚望着天花板,红色的眼眸里映着坚定的光。
爹娘,小姚等着你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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