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静谧得宛如一潭死水,只有那些巨大、焦黑的星辰残骸,在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战争的酷烈。卡兹克要塞,这头曾经不可一世的钢铁巨兽,此刻如同一具被抽去灵魂的尸骸,悬浮在战场的正中心。它那狰狞的“凋零主炮”阵列,依旧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幽光,像是濒死野兽最后的、不甘的喘息。
联合舰队的所有战舰,都关闭了非必要的引擎,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保持着绝对的静默。从旗舰“黎明号”的舰桥,到每一艘护卫舰的驾驶舱,数以万计的目光,都通过放大到极限的光学屏幕,死死地盯着那片被菱形水晶矩阵彻底封锁的核心区域。那里,空间已经扭曲成了肉眼可见的漩涡,光线被无情地吞噬,仿佛宇宙的法则正在那方寸之地被彻底颠覆。
那里,是决定这场战争胜负,乃至这片星域未来千年命运的奇点。
矩阵核心之内,时间与空间的感知早已失去了意义。
冷月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两种截然相反的伟力无情地撕扯。左半边身体,像是被投入了恒星的核心,每一个细胞都在灼热的痛苦中尖啸、蒸发,那是来自“太阳真核”的、焚尽万物的炽烈阳刚之力。右半边身体,则像是被放逐到了绝对零度的宇宙深渊,血液凝固,思维冻结,灵魂都仿佛要被那股“太阴之源”的酷烈阴寒之力,化为永恒的冰晶。
她的意识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线上疯狂地挣扎,仿佛一叶即将被磨盘碾碎的扁舟。痛楚早已超越了肉体的范畴,直抵灵魂本源。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从时间的长河中一点点地抹除。
“哈哈哈哈……结束了!一切都将归于最原始的虚无!”萧天那与整个要塞融为一体的癫狂意志,如同无形的风暴,在每一寸空间中回荡,“阴阳相撞,法则湮灭!这是宇宙间最不可逆转的终极毁灭!秦磊,你和你所珍视的一切,都将成为我神国归墟之上,最绚烂的祭品!!”
毁灭的能量风暴已经压缩到了临界点,那片光与暗的交界线,化作了一道不断发出高频蜂鸣、足以撕裂任何物质的灰色地带。只待下一个刹那,这股力量就将彻底爆发,将这片空间,连同其中的阴阳法则,一同撕裂成最原始的混沌!
然而,就在那石破天惊的毁灭即将发生的千分之一个刹去,一个平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能量嘶鸣与精神咆哮,如同磐石般,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存在的感知之中。
“我不同意。”
秦磊的身影依旧悬浮在矩阵之外,他那身漆黑的“盘古II代”机甲,在狂暴的能量风暴前,渺小得如同尘埃。但他那双透过机甲感应器投射出的深邃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与恐惧,只有一种仿佛能够洞穿万古、重定乾坤的绝对意志。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成剑指,对着那片即将引爆的毁灭核心,用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是在阐述天地至理的语调,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一个蕴含着无上道韵,仿佛宇宙初开时,第一缕法则被定义时的那个音节。
“合!”
这个字出口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刺耳的蜂鸣,所有狂暴的能量嘶鸣,所有癫狂的精神咆哮,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对于身处风暴中心的冷月而言,那种体验远比任何语言所能描述的更加诡异和深刻。前一秒还在撕扯她灵魂的两种伟力,随着秦磊那声“合”字落下,仿佛被一双无形的神之手,温柔地抚平了所有的暴戾与狂躁。
撕扯感,骤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
她能“看”到,那颗曾经暴虐无比,仿佛要将整个宇宙都付之一炬的“太阳真核”,在她的左侧,忽然温顺得像一只被驯服的金色雄狮。它散发出的不再是毁灭性的光与热,而是一种温暖、厚重、充满了生命脉动的创造之力,如同春日暖阳,滋养着她近乎崩溃的左半边身躯。
她能“听”到,那枚曾经冷寂无情,仿佛要将一切情感都冻结成虚无的“太阴之源”,在她的右侧,忽然流淌出如同月光下清泉般的乐章。它散发出的不再是吞噬一切的死寂,而是一种宁静、深邃、孕育着无限可能的包容之力,如同母亲的怀抱,修复着她濒临破碎的右半边灵魂。
冷月彻底呆住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两股曾经不共戴天的力量,正在秦磊那股无法理解、却又无处不在的“道”之力的牵引下,如同一对失散了亿万年的恋人,温柔地、试探性地……相互靠近,彼此环绕。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崩溃的哀嚎。
金色与银色的能量洪流,如同两条首尾相衔的阴阳鱼,开始以她的身体为中心,缓缓地、和谐地旋转起来。它们彼此追逐,彼此交融,最终在她的丹田深处,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散发着古老而又新生气息的……混沌太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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