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桃花故人
江南的三月，桃花坞漫山遍野皆是粉色云霞。丹娘站在渡口，看着乌篷船划过碧绿的水面，发间的紫斑牡丹终于恢复了些许色泽。在想什么？沈辞将一件素色披风搭在她肩上，自从进入桃花林，你就一直心神不宁。丹娘望着远处的红墙黛瓦：花魂记忆里的琵琶声，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她轻轻抚摸心口，那里的印记偶尔会发烫，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召唤我。乌篷船在桃林深处靠岸。船夫指着前方的宅院：那就是苏家别院，十年前搬来的琵琶圣手苏婉娘就住在这里。沈辞付了船资，与丹娘并肩走向宅院。朱漆大门上挂着褪色的牌匾，门环上的铜绿显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访客。丹娘刚要敲门，门突然一声开了。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女端着药碗站在门内，看见两人时吓得手一抖，药碗摔在地上：你们是谁？在下沈辞，冒昧来访，是想向苏婉娘前辈请教琵琶技艺。沈辞拱手行礼，目光落在少女腰间的玉佩上——那是半块桃花形状的暖玉，与丹娘手中的信物正好互补。少女警惕地后退一步：我家小姐病了，不见客。可是得了心悸之症？丹娘突然开口，每到月圆之夜，就会梦见血色桃花，对不对？少女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丹娘取出桃花瓣信物，花瓣在接触到少女玉佩的瞬间化作红光：我是来帮她的。正说着，院内传来女子的咳嗽声。少女犹豫片刻，侧身让开：你们跟我来。绕过开满桃花的庭院，两人在绣楼见到了苏婉娘。她斜倚在窗边，面色苍白如纸，手中却仍抱着琵琶。看见丹娘时，她手中的琴弦突然断裂。是你...苏婉娘的声音沙哑，三百年了，你终于来了。丹娘震惊地睁大眼睛：你认识我？我等了你三百年。苏婉娘咳了几声，指尖在琵琶上拨动，一段哀婉的旋律流淌而出，当年若不是你先祖舍身相护，我早已魂飞魄散。沈辞想起《百花谱》中的记载，恍然大悟：你是当年协助封印凶兽的桃花仙！苏婉娘点头，泪水滑落脸颊：可惜我没能守住承诺...赵天雄的先祖用我妹妹的魂魄威胁我，在结界上留下了裂痕。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如今桃花魂归位，我也该去陪妹妹了。不要！丹娘扑上前握住她的手，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苏婉娘虚弱地笑了笑：傻孩子...花仙的使命就是守护结界。她将断裂的琴弦递给丹娘，这是用我的仙骨所制，能修复牡丹之心的裂纹。记住，去西湖找夏荷仙，她知道封印凶兽的真正方法。话音未落，苏婉娘化作漫天粉色光点，融入丹娘手中的琴弦。少女抱着琵琶跪在地上，泪水打湿了青衫：小姐...丹娘将琴弦收好，轻声道：她没有消失，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我们。她取出半块桃花玉佩，这个，你拿着。等我们回来，带你去看真正的桃花海。少女接过玉佩，重重点头。离开桃花坞时，沈辞突然捂住心口咳嗽。丹娘扶住他，发现他的指尖泛起黑气：魂祭的反噬提前了？沈辞擦掉嘴角的血迹：无妨，我们尽快找到夏荷仙就好。他望着西湖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只是不知道，三百年过去，夏荷仙是否还记得当年的约定。丹娘握紧手中的琴弦，背后的花翼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找到她。
第七章 荷下秘辛
西湖的六月，荷叶接天碧，荷花映日红。丹娘撑着油纸伞站在断桥边，看着沈辞与船夫打听夏荷仙的下落。自从桃花坞一别，他心口的黑气越来越重，时常在梦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怎么样？丹娘迎上去，将一块冰镇的莲子糕递给他。沈辞摇头苦笑：都说十年前雷峰塔倒掉后，西湖的精怪就销声匿迹了。他咬了口莲子糕，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尖的黑气竟凝聚成蛇形。丹娘急忙用灵力压制：别硬撑了！我先帮你稳住魂魄！不可！沈辞抓住她的手腕，你的灵力要留着寻找夏荷仙。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符纸，这是祖上传下的镇魂符，能暂时压制反噬。符纸贴在沈辞心口，黑气果然消退不少。丹娘却注意到他鬓角多了几根白发，心中一阵刺痛。她转身走向湖边的采莲女，取出荷花瓣信物：请问姐姐，可知晓夏荷仙的消息？采莲女看见花瓣，脸色骤变，慌忙摇桨离去：不知道！别问我！丹娘与沈辞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不对劲。沈辞突然想起什么，急声道：去湖心亭！《百花谱》说夏荷仙最爱在满月夜的湖心亭抚琴！两人租了条乌篷船驶向湖心亭。船至亭边时，丹娘突然听见水下传来微弱的琴声。她将荷花瓣信物放入水中，花瓣立刻化作一道蓝光沉入湖底。湖水骤然分开，一位身着绿罗裙的女子踏水而来。她发间簪着并蒂莲，面容清丽绝尘，正是夏荷仙。你们终于来了。夏荷仙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目光落在沈辞心口，魂祭之术...沈家果然还是出了个痴情种。沈辞拱手：前辈可知破解之法？夏荷仙摇头：魂祭不可逆，但可转嫁。她指向丹娘，只要将牡丹之心移植到她体内，你的魂魄就能脱离丹珠。丹娘毫不犹豫：我愿意！不可！沈辞急忙阻止，牡丹之心是秘境核心，移植后她会永远被困在结界里！夏荷仙冷笑：当年你先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牡丹仙子为了救他，甘愿永世镇守秘境。她衣袖一挥，湖面上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白衣画师与红衣花仙在牡丹花丛中对弈，凶兽破印而出时，花仙以身祭结界，画师抱着她的残魂泣血立誓。丹娘捂住嘴，泪水模糊了视线：那是...我们的先祖？正是。夏荷仙收起水镜，赵天雄能找到结界裂痕，是因为他得到了当年背叛牡丹仙子的桃仙妹妹的魂魄。她取出一枚碧绿的莲子，往生莲，能让你们中的一人带着记忆转世。沈辞与丹娘同时沉默。往生莲意味着分离，意味着三百年的等待将再次归零。我选转世。沈辞突然开口，握住丹娘的手，你是牡丹一族最后的希望，必须守住秘境。不！丹娘摇头，泪水落在往生莲上，应该我走！你还有家人，有未完的画作...我的画早就完成了。沈辞从怀中取出画卷，展开后是丹娘在邙山初遇时的模样，从遇见你的那天起，我的画就只有你。他将往生莲塞到丹娘手中，转身走向夏荷仙，请前辈施法。丹娘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牡丹一族的宿命，就是守护所爱之人。她猛地将往生莲按在沈辞心口，同时催动灵力：以吾之灵，换君之魂，牡丹·献祭！金色光焰从丹娘体内爆发，牡丹之心从她眉心飞出，融入沈辞心口。他的魂魄在金光中凝聚成形，而丹娘的身体却开始变得透明。你疯了！沈辞扑过去抱住她，却只抓住一片凋零的花瓣。夏荷仙叹息着挥手，湖水中升起巨大的花苞，将丹娘的残魂包裹其中：她用牡丹之心换回了你的魂魄，自己却成了新的结界核心。沈辞跪在湖边，看着花苞缓缓沉入湖底，心口的牡丹之心正在隐隐作痛。他突然想起丹娘说过想看江南的牡丹，想起她在桃花坞的那个吻，想起她在溶洞中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丹娘...夏荷仙将《百花谱》和四季花魂信物放在他手中：她并没有消失，只是化作了永恒的守护。若有朝一日你能集齐人间所有花魂，或许能唤醒她。沈辞握紧手中的信物，泪水滴落在湖面上，惊起一圈涟漪。远处的雷峰塔在夕阳下沉默矗立，仿佛在诉说着三百年的等待与守护。他知道，新的旅程才刚刚开始——为了唤醒沉睡的爱人，他将踏遍千山万水，收集散落人间的花魂。而湖底的花苞中，丹娘的睫毛轻轻颤动，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她终于明白了先祖的选择，明白了母亲口中的宿命——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永恒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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