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彦卿执意要去后山的剑冢。叶明菲拗不过他,只好找来一件蓑衣披在他肩上。蓑衣带着陈年的霉味和雨水的气息,让他想起幻境中青槐镇雨季的味道——那种混合着槐花香和铁锈气的特殊气息。
通往剑冢的山路湿滑难行。每走一步,彦卿都能感受到胸口伤口的抽痛。但更痛的是脑海中不断闪回的片段:阿囡将千机弦刺入他后心时颤抖的双手,星髓剑贯穿胸膛时她眼中的泪光,还有最后那一刻,她化作光点消散在他怀里的温度。
剑冢比想象中简朴。四十六座青石垒成的小坟沿着山势排列,每座坟前都立着一块未经雕琢的天然石碑,碑前插着一柄剑。有些剑已经锈蚀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剑身上爬满暗红的锈迹;有些却依然寒光凛冽,仿佛主人昨日才刚刚离去,剑穗在雨中轻轻摆动。
彦卿在一座坟前停下。石碑上只刻着"豆子"两个字,稚拙的笔画像是孩子自己刻的。坟前的木剑格外新,剑身上还留着新鲜的木纹,剑穗是用粗糙的麻绳编的,已经褪成了灰白色。雨水顺着剑身滑落,在剑尖处汇成细小的水珠,滴落在石碑前的泥土里。
"他在幻境里..."彦卿的指尖碰到木剑,一阵刺痛突然从指腹传来,像是被细小的剑刃划伤,"是不是总梦见我教他剑法?"一滴血珠从指尖渗出,落在木剑上,立刻被雨水冲淡。
叶明菲撑伞的手微微发抖,伞面上的雨水汇成细流,打湿了她的袖口:"你都想起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彦卿从未听过的脆弱。
雨滴顺着伞骨滑落,在彦卿脚边汇成细小的溪流。他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块素帕,开始擦拭木剑上的水珠。这个动作让他想起很多事——幻境中的练武场,孩子们笨拙的剑招,阿囡站在槐树下监督他们练习时的侧脸,还有她纠正动作时偶尔碰到他手背的指尖。
"那不是梦。"彦卿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至少不全是。"他抬头看向叶明菲,雨水模糊了视线,但他依然看清了她眼中闪过的痛楚。
黄昏时分,雨终于停了。西天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夕阳的余晖为药王谷的屋瓦镀上一层金色。彦卿站在回廊下,看着弟子们忙着收拾被雨水打湿的药材。他们的交谈声,捣药声,还有偶尔的笑声,构成了一幅鲜活的画卷。这景象莫名让他想起幻境中青槐镇的集市,那些叫卖着糖人和剑穗的小贩,还有总是偷偷给孩子们多盛一勺豆花的李婆婆。
"这个给你。"
叶明菲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里捧着一个檀木匣子。匣子很旧,边角处的铜活已经氧化发黑,但匣面上雕刻的星纹依然清晰可见。彦卿接过匣子时,闻到一股淡淡的沉香味,混合着某种他说不上来的气息——像是雨后泥土的味道,又像是金属在阳光下暴晒后的气味。
匣子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截干枯的树枝,枝头缀着一颗青铜色的果实,只有指甲盖大小。果实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乍看像是年轮,细看却又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这是..."
"雪鸿剑的种子。"叶明菲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峦上,夕阳将她的侧脸染成金色,"三百年前天璇祖师兵解时,佩剑化作了这截树枝。历代首徒继承的不是剑,而是这颗永远不会发芽的种子。"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匣子边缘,指腹上沾了一层薄薄的铜绿。
彦卿小心地碰了碰那颗果实。就在他指尖接触的瞬间,果壳突然裂开,一粒青玉坠子落在掌心——与幻境中阿囡剑穗上的坠子一模一样。坠子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内部似乎有星髓般的液体在缓缓流动,时而聚集成剑形,时而又散作星点。
"今早收到的。"叶明菲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信纸已经泛黄,边缘处有些破损,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年轮千转,新芽自成。"八个字写得娟秀有力,墨迹却新得像是刚刚写就。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静室里对饮。酒是药王谷特制的竹叶青,盛在粗糙的陶杯里,清冽中带着草药的苦涩。三杯下肚,叶明菲的话渐渐多了起来,烛光在她眼中跳动,像是点燃了某些尘封已久的记忆。
"剑冢试炼其实是轮回。"她摩挲着杯沿,目光落在跳动的烛火上,声音低沉而沙哑,"七派祖师留下的幻境,会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执念。有人看见权势,有人看见财富,而你..."她的手指突然收紧,指节泛白。
"我看见了一个不存在的女孩。"彦卿苦笑,杯中的酒液晃动着,映出他憔悴的面容,"还为了她差点毁掉整个幻境。"酒入喉时带着灼烧般的痛感,却奇异地缓解了胸口的闷痛。
叶明菲摇头,解开药囊取出一本残破的册子。借着烛光,彦卿认出这是《剑冢纪年》的某一卷,但和他读过的不一样——这一卷的第七章被人撕去了大半,残页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匆忙扯下的。残页上只有几行字:"青槐镇之变后,第七具活剑匣失踪。天璇首徒彦卿独入剑冢,雪鸿剑断..."后面的内容被血迹模糊了,只能隐约辨认出"星髓"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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