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金属闸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彻底洞开,扬起的尘埃在从门外透入的、不知来源的微弱光线下飞舞,如同无数细小的、挣扎的幽灵。门后并非预想中的绝对黑暗,而是一条更加宽阔、但也更加破败的巨型通道,或者说,是这朱明残骸内部的某种主干道。
通道两侧是高耸的、布满锈蚀和巨大划痕的金属壁,头顶是纵横交错的、粗大的管道和承重结构,许多已经断裂、垂下,如同巨兽死去的肌腱。
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尘埃和碎屑,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令人不安的窸窣声。
空气凝滞而冰冷,带着浓重的铁锈、机油和陈年灰尘混合的刺鼻气味,仿佛时间在这里已然凝固。
这里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与罗浮仙舟现行风格迥异的、更加粗犷、更加注重实用性与坚固性的工业美学。
巨大的铆钉,裸露的齿轮传动结构,墙壁上刻画着风格古朴、线条硬朗的火焰与熔炉浮雕,无不昭示着朱明仙舟昔日以锻造和重工业闻名的辉煌。
只是如今,这辉煌早已被岁月和遗忘侵蚀,只留下这具冰冷的、沉默的钢铁尸骸。
彦卿和慕容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与警惕。仅仅一片残骸的规模便远超他们之前的想象,全盛时期的朱明仙舟可想而知。
“小心,这里可能并不安全。”彦卿低声道,雪鸿剑已然出鞘半寸,冰冷的剑锋在昏暗中泛着微光。他右臂的裂痕处,那暗金色的光芒似乎也因环境的改变而变得活跃了一些,与这片古老的金属结构产生着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共鸣。
慕容晴点了点头,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不适,从随身携带的、已经破损不堪的工具包里,翻找出一个巴掌大小、屏幕布满裂纹的便携式环境探测器。她熟练地启动,屏幕上跳动起杂乱的数据和警告符号。
“辐射水平……正常偏低,奇怪,按理说这种古老残骸可能会有能量泄漏。空气成分……惰性气体偏高,氧气含量较低,但勉强可以呼吸。生命迹象扫描……未发现大规模生命信号,但有极其微弱的、非典型的能量波动读数,来源不明,分布很散。”她快速汇报着,技术官的职责让她即使在绝境中也尽力收集信息与情报。
“非典型能量波动?”彦卿眉头微蹙,“是残留的防御系统?还是……别的什么?”
“无法确定,探测器损坏严重,精度不够。”慕容晴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忧色,“但我们必须保持警惕。朱明仙舟沦陷已久,谁也不知道这片失落的残骸上是否有其他敌人,或者……这里本身就有他们留下的东西。”
两人小心翼翼地踏入这条巨大的通道。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空间里回荡,传得很远,更添几分阴森。
通道两侧偶尔会出现一些岔路或紧闭的舱门,有些门扉上还残留着激烈的战斗痕迹——深深的爪痕、能量武器烧熔的凹坑、以及早已干涸发黑、难以分辨原本颜色的喷溅状污渍。
这些都无声地诉说着,在遥远的过去,这里曾发生过惨烈的战斗。
随着深入,他们开始看到一些散落的、被尘埃覆盖的物件。破损的、风格古老的工具,锈蚀的武器残骸,甚至还有一些完全碳化的、依稀能看出人形的遗骨,它们保持着临死前的姿态,或蜷缩,或前扑,仿佛在最后一刻仍在挣扎或战斗。
“这些人……是朱明仙舟当年的船员吗?他们是在与步离人战斗,还是……”慕容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作为医官,她对生命逝去的场景总是格外敏感。
彦卿沉默地看着一具靠在墙边、手中还紧握着一柄断裂长矛的遗骨,心中沉重。仙舟联盟同气连枝,看到昔日盟友落得如此下场,难免物伤其类。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那遗骨旁的尘埃,发现了一些非步离人风格的、造型奇特的弹壳和武器碎片。
“战斗的双方,似乎不完全是朱明和步离人。”他捻起一枚弹壳,眉头紧锁,“这些武器的制式……很陌生。”
难道当年朱明仙舟的沦陷,或者这片残骸的失落,背后还有更复杂的隐情?
“要是云璃前辈在就好了,关于朱明仙舟没有人比她知道得更多。”
继续前行,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并且出现了更多人工建造的痕迹。他们路过了一些巨大的、如同厂房般的空间,里面是早已停止运转、锈迹斑斑的巨型机械,有些像是熔炉,有些像是冲压机床,还有一些则完全无法辨认其用途。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类似硫磺和臭氧混合的奇异味道,越往深处,这股味道就越明显。
而那枚古老碎片,在进入这片区域后,传来的共鸣感也越来越强,甚至开始散发出微弱的温热。它似乎正在指引着彦卿,前往某个特定的方向。
“这碎片……它好像认识路?”慕容晴也注意到了碎片的异常。
“嗯。”彦卿应了一声,心中警惕更甚。这碎片的主人,那位堕落的先民,与这片朱明残骸必然有着极深的联系。他指引自己来到这里,目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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