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设在醉仙楼最华丽的“锦绣厅”。丝竹悦耳,觥筹交错,浓郁的香粉气与酒肉味混杂,织成一幅浮华喧嚣的画卷。几位高鼻深目、衣着华丽的西域商贾坐在上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场中歌舞,王嬷嬷陪坐一旁,满脸堆笑。
轻尘抱着琵琶,静候在帷幕之后。她能感受到来自不同方向的目光,有好奇,有审视,也有蝶舞那毫不掩饰的、掺杂着恼恨与等着看好戏的阴冷。她轻轻活动了一下藏在袖中的手指,那微弱的暖流已在经脉中缓缓运转,让她心神宁定。
终于,王嬷嬷示意,歌舞暂歇,该她上场了。
轻尘缓步走出,依旧是素衣淡容,与满堂的浓艳形成鲜明对比。她向主位和宾客们盈盈一礼,然后坐在早已备好的锦墩上,将琵琶置于膝上。
她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微微垂眸,调整呼吸,将心神沉入那片由暮先生引导她感知的、玄妙的音律世界。指尖轻触冰凉的琴弦,那丝微弱的暖流随之而动,与她连日来苦修的心法口诀共鸣。
她弹奏的,并非《浮生散》,而是一首暮先生新授的、更具金石之音的古曲《裂石》。此曲节奏铿锵,意象雄奇,描绘的是巨斧开山、雷霆裂石的磅礴景象,与她平日展现的清冷柔美形象大相径庭。
王嬷嬷微微蹙眉,似乎觉得此曲与宴饮氛围不合。但轻尘已拨动了第一根弦!
“铮——!”
一声裂帛般的清音骤然响起,竟压过了场中残余的喧哗。那声音并不刺耳,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直抵心扉。几位西域商贾停下了交谈,面露讶异。
紧接着,急促而有力的轮指如雨点般落下,琴音陡然变得激昂澎湃。不再是淙淙流水,而是金戈铁马,是惊涛拍岸!轻尘完全沉浸其中,她以心驭气,以气驱音,那微弱的暖流仿佛赋予了琴弦生命,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活了过来,不再是单纯的声音,而是凝聚了“意”与“势”的冲击。
在她的感知里,指尖流淌出的不再是旋律,而是一道道无形的、震颤的线条,它们交织、碰撞,勾勒出山崩地裂的壮阔图景。她甚至能“看到”音波如同涟漪般在空气中扩散,触碰到那些宾客,引动他们或惊愕、或震撼、或热血沸腾的情绪。
蝶舞原本等着看她出丑,此刻却脸色发白,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帕子。这……这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苏缈!这琴音里的力量,几乎让她感到窒息。
王嬷嬷也收起了轻视,眼神变得凝重。她混迹风月场多年,见识过无数才艺,却从未听过如此……有“力量”的琵琶曲。这丫头,何时有了这般本事?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如同断弦般戛然而止,余音却仿佛还在梁间萦绕,震得人心神摇曳。
厅内一片死寂。
片刻后,那几位西域商贾猛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叽里咕噜地说着番话,虽然听不懂,但激动赞赏之情溢于言表。主位上的贵客也纷纷颔首,交头接耳,看向轻尘的目光彻底变了,不再是看一个玩物,而是带着一丝对“艺近乎道”的惊叹与尊重。
轻尘缓缓放下琵琶,起身行礼。她脸色微微有些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刚才全神贯注的演奏,尤其是调动那丝微弱的气息,对她消耗不小。但她的眼神依旧清澈平静,仿佛刚才掀起惊涛骇浪的并非是她。
王嬷嬷立刻换上一副惊喜莫名的表情,上前打圆场,夸赞轻尘不已。
然而,就在这看似圆满的时刻,异变陡生!
一直死死盯着轻尘的蝶舞,因嫉恨攻心,加上之前鞋子意外损坏的恼怒,竟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轻尘身上,猛地抓起面前案几上一盘还未动过的、滚烫的羹汤,朝着轻尘的脸泼了过去!
“狐媚子!我叫你得意!”
事发突然,距离又近,众人都来不及反应。
轻尘眼角余光瞥见那道袭来的黑影,心中警兆顿生!那瞬间,她体内那丝微弱的暖流几乎本能地加速运转,涌入她的感官。在她眼中,那泼洒过来的滚烫汤汁,轨迹似乎变得清晰而缓慢!
她来不及完全躲闪,只能猛地向侧后方仰身,同时,抱着琵琶的手臂下意识地向前一挡,五指在琴弦上狠狠一拂!
“嗤啦——!”
“嗡——!”
滚烫的汤汁大部分泼洒在地毯上,溅起的零星几点落在她的袖摆上,灼出几个小洞。而与此同时,一声不成调却尖锐刺耳至极的弦音,随着她那一拂猛地炸响!
那声音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巨大,却带着一股凌厉的、直刺神魂的冲击力,如同无形的针,狠狠扎向蝶舞!
“啊——!”蝶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猛地抱住头颅,整个人如同被重击般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案几,杯盘狼藉中,她蜷缩在地,痛苦地翻滚起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竟似是受了极大的创伤。
全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看着狼狈躲开、袖摆微焦却神色冰冷的轻尘,又看看在地上痛苦哀嚎、似乎神魂受创的蝶舞,一时竟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那一声突兀的、刺耳的弦音……似乎蕴含着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
王嬷嬷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先是震惊于蝶舞的疯狂举动,继而看向轻尘的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疑与审视。
轻尘站直身体,轻轻拂去袖摆上的污渍,怀抱琵琶,指尖还残留着琴弦剧烈的震颤感,以及那一瞬间,仿佛随着音波倾泻而出的、冰冷的锋芒。
她知道自己情急之下,似乎触动了一些不该在凡人面前展现的东西。
她抬眸,迎上王嬷嬷惊疑不定的目光,以及满堂宾客骇然、探究、甚至隐含一丝恐惧的视线,心中一片冷然。
伪装已被意外撕开了一角。
风雨,真的要来了。
喜欢失足皇女?也要手拿Ak?请大家收藏:(m.20xs.org)失足皇女?也要手拿Ak?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