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将明亮的光线打成细碎的光斑,如星子般坠入舞池。当第一组大提琴的旋律漫过丝绒帷幕,整个宴会厅的喧嚣都被这悠扬乐声轻轻托起,连空气都似浸了蜜般柔软。
Earl在前,领着云卿,穿过三三两两的宾客,缓缓步入舞池中央。他绅士地弯下腰,向女人伸出右手,在她颔首的瞬间牵起那只戴着珍珠手套的手。随着舞曲的节奏正式铺开,男人的手掌稳稳托在女人腰线上,力道轻柔得像捧着一片羽毛。他们的舞步没有急促的旋转,也没有花哨的技巧,只伴着旋律轻轻滑动,如同在月光下的玫瑰园里悠然漫步。
水晶灯的光芒在女人身上流转,她那条蓝色的纱裙像被施了魔法,随着舞步的变换,裙摆便顺着旋转的惯性高高扬起,层层叠叠的纱料在空中划出半透明的弧,裙角绣着的银线在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远远望去,竟像一尾游弋在光里的鱼儿。明明舞池中姹紫嫣红,可这抹蓝色一出现,满舞池的衣香鬓影瞬间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追着他们,仿佛这一方小小的舞池中央,只盛得下这两个轻盈优雅的身影。
角落的阴影里,楚君威指间的高脚杯泛着冷光。杯口凝着的薄霜顺着杯壁滑下,在他骨节分明的指缝间留下湿痕,可他浑然不觉,反而越攥越紧。他的视线像被无形的线牵住,死死锁在舞池中央那抹蓝色身影上 —— 女人裙摆扬起的每一个角度,发梢垂落的每一缕弧度,都像细针般扎进眼底,让他原本平静的目光渐渐沉了下去,连瞳孔都染了层深不见底的墨色。
为了配合安娜公主的妆造,女人戴了顶蓬松的金色长卷发假发,发间别着小巧的珍珠发夹;眼妆特意画了淡蓝色的眼影,蓝色的瞳眸闪烁着纯真的光芒。她的舞步轻盈,唇角也噙着笑,只是那笑容分外礼貌,眼底没有半分真切的暖意,透着一层疏离。
楚君威的指节又绷紧了些,目光追着那道倩影在舞池中穿梭。她像只被风吹动的蝴蝶,每一次转身都带着灵动的美,可这美落在他眼里,却莫名让他心头发紧。眉峰在无人察觉时轻轻蹙起,当看到女人仰头与舞伴说笑时,他的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压下胸腔里翻涌的躁意,反而让那股莫名的烦躁更甚,视线死死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
他说不清这股烦躁从何而来,或许是那抹蓝色太过刺眼,或许是她唇角的笑意让人心闷,又或许是舞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太过灼热。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走过去,走到她面前,然后,亲手取下她脸上的面具。
但他仍旧没动,姿态慵懒的斜倚在吧台边,原本漫不经心搭在台面上的手臂,不知何时缓缓收起。骨节分明的指尖开始在冰凉的大理石上轻敲,起初是缓慢的 “嗒、嗒” 声,像秒针在倒数,渐渐节奏越来越快,密集得如同急促的心跳,将心底翻涌的不耐泄露无遗。
他垂着眼,眸色深得像化不开的墨。方才还带着几分慵懒的眼神,此刻冷意层层叠叠往上涌,眼底淬着被侵犯领地的锐利 —— 那是蛰伏在暗处的猛兽,正死死盯着闯入领地的猎物。舞池里,每当那抹纤细的身影与舞伴靠近一分,他眼底的寒意就更重一分,连指尖敲击台面的力道都加重了,留下浅浅的白痕。
终于,他站起身。抬步向舞池走去,动作从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周围待命的保镖立刻绷紧神经,闻声而动,被他抬手制止。
恰在此时,乐队突然变了调子。原本舒缓的乐曲骤然拔高,小号与提琴交织出华丽激昂的旋律,像惊雷划破夜空。舞池里的女人们像是被音乐点燃,裙摆旋转得更加轻盈,蕾丝与绸缎在空中划出层层叠叠的弧光,晃得人眼晕。
随着一个重音节拍落下,男伴们默契地将舞伴轻轻送出。女人们如同被风吹起的花瓣,旋转着聚集到舞池中央,形成一朵盛开的花,又在下一个节拍里,笑着转回男伴的怀中。
灯光幽暗,只有一束追光轻轻笼在 Aurora 身上。她能清晰感受到舞伴掌心传来的力量,坚毅而沉稳。随着男人的引导,她的腰肢轻轻下弯,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柔美的弧线,再起身时,裙摆顺势展开,像一朵盛开的玫瑰。每一个转身都恰到好处,将身体的曲线与舞蹈的韵律融合得淋漓尽致,迷人而艳丽。
楚君威隐身在暗处,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锁在她身上,整个舞池只剩下那抹蓝色,连空气都仿佛只为她流动。两人的舞姿更像是恋人间的情话,虽未开口,却比舞池里任何一对相拥的伴侣都更像恋人间的私语,无声却灼热。
没人注意到,舞池边缘的阴影里,Earl 吴被两个黑衣保镖捂住嘴。他的挣扎在厚重的地毯上没掀起一点动静,像一片被风吹走的落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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