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脚步一顿,回头接过,指尖微微发颤。她没说话,转身离去。
沈知微跪着没动,直到那背影消失,才缓缓起身。
她从袖中取出银针,轻轻一挑,针尖夹着半片指甲——方才沈氏接过花包时,指尖蹭过纸角,落下了一小片。
她盯着那指甲,指甲边缘有细微锯齿,像是被咬过。
她没烧,没藏,只放进玄铁镯的暗格,和玉片放在一起。
次日清晨,她正在院中晾晒药草,忽听外头喧闹。
一个婆子跌跌撞撞跑来:“小姐!春杏醒了,说她不是偷药,是奉命去取‘狼月信’!她说……她说夫人书房的茉莉盆底,藏着北狄密信!”
沈知微手一顿,晒药的竹匾差点落地。
她稳住呼吸,问:“她人呢?”
“被夫人带走了,说要亲自审。”
她低头继续晒药,手指却悄悄掐进掌心。
春杏说了“狼月信”。
可她昨晚,只说了“茉莉根”。
是谁,在她之前,把“狼月”这个词,塞进了春杏的嘴里?
她抬头望向正院方向,阳光刺眼。
她忽然笑了,把一束晒干的白花放进纸包,又滴了两滴毒茉莉的香油。
这次,她没打算给谁。
她只是把纸包放进药箱,锁好,然后从袖中取出那半块双鱼玉佩。
玉佩断裂处的纹路,和母亲玉片上的狼首,几乎能对上。
她把玉佩翻过来,背面刻着两个小字——“知微”。
是母亲的笔迹。
她指尖抚过那两个字,忽然低声笑了。
娘,您说勿信沈门。
可我现在,连您留下的东西,都不敢全信了。
她把玉佩收回袖中,转身进屋。
刚坐下,就听见外头又一阵脚步声。
她抬头,看见沈氏独自走来,手里还拿着她昨天送的茉莉花包。
“知微。”沈氏站在门口,声音低了些,“昨日是娘急了,吓着你了。”
沈知微起身,低头:“娘亲言重了,是女儿不懂事。”
沈氏走进来,把花包放在桌上:“这花……你从哪儿采的?”
“后山断崖边,新开的。”她答得自然。
沈氏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问:“你真信神人托梦?”
沈知微抬头,眼神清澈:“不信,嗓子早哑了。”
沈氏嘴角动了动,似想笑,又没笑出来。
她伸手,想摸沈知微的头,却在半空停住,最终只道:“以后……别乱挖土了。”
“是。”她应下。
沈氏转身要走,手扶上门框时,忽然说:“那春杏……说她梦见狼神,要她取信。梦话罢了,你别信。”
沈知微看着她的背影,轻声道:“女儿从不信梦。”
沈氏脚步顿了顿,走了。
沈知微没动,只从袖中取出银针,挑开那包花。
花是白的,无毒。
但香,是毒的。
她把花倒进瓷瓶,滴入一滴解药。水色微微发蓝。
和春杏指甲上的残留物反应一致。
她忽然想起昨夜春杏昏倒前说的话——“夫人说,取了交给北……”
不是“北狄”,是“北”字就断了。
可沈氏刚才,说的是“狼神”。
不是“北狄”,也不是“外邦”。
是“狼神”。
她盯着瓷瓶,忽然抬手,从发间拔下银簪,旋开簪头,取出一丁点雪心莲粉,撒入瓶中。
药水翻起细泡,蓝中泛紫。
和母亲绣帕上的毒,同源。
她把瓶子放下,抬头看向窗外。
阳光正照在药箱的铜锁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她伸手去摸玄铁镯,指尖触到玉片的棱角。
娘,您到底想让我知道什么?
她没再想下去,只把瓷瓶收进袖袋,站起身。
门外,扫地婆子又来了。
这次,她手里端着一碗汤。
“小姐,夫人说您昨夜受惊,炖了参汤补气。”
沈知微看着那碗汤,笑了。
她接过碗,没喝,只说:“劳烦告诉娘亲,神人说,今日忌参,喝了会梦见鬼。”
婆子一愣。
沈知微把碗放在门槛上,转身进屋,关门。
门缝里,她看见婆子低头看了眼汤,犹豫片刻,端起碗,走了。
她靠在门后,闭了闭眼。
游戏,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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