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手腕像是被火炭贴着皮肤烙过，那股热意顺着血脉往心口钻。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额头几乎撞上冰冷的地砖。
就在她倒下的瞬间，一只手稳稳托住了她的后背。
萧景珩蹲下来，眉心拧紧，目光落在她左腕——玄铁镯正泛着诡异的金光，像有活物在皮下爬行。他没多问，只低声说：“撑住。”
她想点头，可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一口血直接呛了出来，溅在他袖口的银丝暗纹上，迅速晕开成一片黑红。
“它醒了。”她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不是被催动……是自己醒的。”
话音未落，胸口猛地一缩，仿佛有东西从心脏深处往外撕扯。她弓起身子，手指死死抠住地面，指甲崩裂也不觉痛。眼前发黑，耳边响起低沉的嗡鸣，像是千万只蛊虫在颅内振翅。
她知道这是情蛊反噬。
不是外力强控，而是寄生体察觉到宿主反抗意志太强，开始自毁式激活，要把她彻底变成北狄的容器。
她咬破舌尖，再次喷血在玄铁镯上。那一瞬，“沈家军嫡女”四字微闪，金狼图腾的躁动确实缓了一息。
可这回只维持了不到两息。
下一刻，体内轰然炸开一阵剧痛，四肢百骸如同被利刃寸寸割裂。她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浸湿了素色衣领。
来使站在角落，袖口那朵五瓣花的绣样微微发亮。他没再念咒，也没出手，只是静静看着，像在等一场注定的献祭完成。
萧景珩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左手扣住她后颈，右手猛地抽出袖中碎玉珏。
寒光一闪，玉珏刺入她心口左侧三寸。
不是致命位，却正好穿透情蛊核心所在的经络交汇点。
沈知微浑身一震，感觉到一股极寒之力顺着伤口涌入体内，与那沸腾的蛊毒猛烈对冲。她张了嘴，却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顺着玉珏纹路，被一点点吸走，流向他的掌心。
“你在做什么？”她终于挤出一句话。
“引出来。”他声音低哑，额角青筋跳动，“你的命，不该由别人定。”
她这才看清，他另一只手的手腕内侧有一道旧疤，此刻正寸寸裂开，渗出混着黑液的血。那血滴落地面，竟让青砖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地面缓缓浮现出一道星图轮廓——双煞交汇，阴阳纠缠，像是从地底深处被唤醒的古老印记。
来使脸色骤变，抬脚欲动，却发现双脚已被星图锁住，一步也迈不开。
“不可能……”他喃喃，“双煞命格早已断绝，怎会在此刻重现？”
沈知微低头看自己胸口——碎玉珏深深嵌入，血丝如网缠绕其上，另一端连着萧景珩的手。她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在救人。
他在换命。
她反手抓住玉珏残刃，用力一扯，伤口顿时撕裂更宽。鲜血涌出的刹那，她抬起沾血的手指，在他手腕破裂的蛊纹上狠狠一抹。
“既为共生，便不分你我。”
两人血液交融的一瞬，地面星图轰然亮起。
金光冲天，整座大殿被笼罩其中。那光芒不灼人，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压，逼得来使踉跄后退，直至背抵墙壁，再难靠近半步。
沈知微意识模糊，却仍能感觉到体内的躁动渐渐平息。金狼图腾不再挣扎，而是沉入血脉深处，像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镇压。
她靠在他肩上，呼吸微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没答，只是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仍紧握玉珏，指节泛白。
片刻后，他才开口，声音轻得像风：“你说过，宁焚此身，不负自由。那这条路，我陪你走到底。”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忽然闪过无数碎片——他批折时用朱砂混着一缕她的发丝；他书房挂着她十二岁的画像；他怀中锦囊里收着她落水时的珍珠簪。
原来早在她不知情的时候，他已经把她的痕迹，刻进了生活的每一寸。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神志，将这些记忆凝成一道意念，送入他识海。
不是言语，不是誓言，而是一种无声的回应：我信你。
萧景珩身体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震动。他低头看她，见她唇色发白，气息渐弱，却仍强撑着不肯昏厥。
“别硬撑。”他说。
“怕一闭眼……就醒不来。”她苦笑。
他沉默片刻，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要走的路，我为你清场；你要背负的命，我替你扛一半。”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星图边缘剧烈震荡，裂痕频现。仿佛天地规则在考验他们是否真心共契。
沈知微抬起手，轻轻覆在他心口。
“那就一起扛。”
两人同时闭眼，调整呼吸。心跳由乱转齐，气息交错，如同合奏一曲古老的誓约。
星图终于稳定下来，化作一道流转不息的光环，将他们紧紧环绕。金光不再刺目，反而柔和如月，映照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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