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终有尽头。
第二日，戚云和司马廉醒来的时候，同营的小子们已经在煮米下锅了。
司马廉揉了揉睡眼，就看见了冒着烟的铁锅，锅底的火苗随着柴伙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高低跳动着，七八个半大小子坐在周围，有的在添柴，有的在烤火，身边的戚云迷迷糊糊闭着眼睛坐了起来，提鼻子一闻，一股米香混着肉香伴随着柴火的味道，立即顺着鼻腔直刺脑子，让他整个人瞬间被唤醒。
“好家伙这煮什么呢，这么香？”司马廉也闻到了香味，晃晃脑袋问道。
“不知道，”戚云则是一抹鼻子站起身来，顺手拽起了司马廉，“我就知道再不起来，这好东西可就吃不着了。”
“哟……”三岔口见二人走来，笑道：“二位公子醒啦？小的还以为你们要睡到日上三竿呢。”
“少来。”戚云笑道：“一早做饭咋不叫我俩啊？这一起来就直接吃饭，整得咱多不好意思啊。”
“你哪根儿眉毛不好意思了？我咋没看出来啊？”三岔口敲着锅盖笑道：“二狗哥，你看出来了吗？”
“别耍嘴皮子了，”王二狗笑道：“我们看你俩睡得香，就没叫你俩起来，反正就是烧水做饭，不缺你俩个干活的。”
“哦，那多谢各位公子哈。”戚云嬉皮笑脸地转圈儿给大伙儿作揖，活像个街头卖艺人训练出来的猴子。
“呵呵呵……”众人低声笑了笑。
“伍子，这锅里炖的啥啊？咋这么香？”司马廉问身边的伍牧道。
“今早萧大哥过来说给大伙儿加餐，锅里加了足足半条火腿呢！”伍牧答道。
“是嘛！”司马廉闻言揉揉发瘪的肚子，把陈叔陵赏他的弹弓放在地上，“说得我更饿了。”
加餐的自然不止是戚云司马廉这帮小子，今日各营都拿出了辎重营的家底儿犒劳将士，连民夫营都捎带着吃到了不少荤腥。
“多吃点儿，不够还有！”前军武卫营内，萧摩诃赤裸着一条臂膀，亲自给士卒们打饭切肉，“小虎子，你咋瘦成这德行了？来来来给你切块儿肥的！”萧摩诃说着切下一块儿肥瘦相间的烧肉，填进被他叫做小虎子的年轻伍长碗里。
萧摩诃切肉的案板旁，站着武卫营主将昭信校尉李武州，他一边看着萧摩诃咧着大嘴跟士兵们开玩笑，一边默默给萧摩诃打着下手。
武卫营一千将士全都领满了半斤烧肉三张烤饼，但是并未像其他营盘士兵一般兴高采烈，只是一队一队围着几盘酱菜凑成圈子，低头默默吃着。
“……”萧摩诃看着沉默有序的营盘，低头狠狠咬了一口夹着肉的烤饼。
“将军，你不用这样的。”身边的昭信校尉李武州突然开口道：“武卫营的士气不用这般激励。”
萧摩诃闻言一怔，但嘴里咀嚼不停，“你啥意思啊？”
李武州轻笑一声，答非所问道：“咱武卫营拿着最高的饷银，吃着最好的军粮，跟着最能打的武毅将军萧摩诃，理当去啃战场上最硬的骨头，拿最露脸的战功，所以如果将军要我等拼命，一声令下就行，又是亲自给切肉，又是挨个跟兄弟们开玩笑的，说句实话，这有点儿瞧不起咱爷们儿了。”
萧摩诃听李武州说完了这段儿有点儿以下犯上的话，沉默片刻嘴角一笑，“嘿……他妈的想学一把张飞张翼德亲手给你们切肉，还学出埋怨来了。”
“切肉没毛病，”李武州一屁股坐在了萧摩诃身边，“但人家张三爷，那是大破魏将张合之后犒赏将士，你这算咋回事儿？仗还没打呢，就来这么一出，给咱来个断头饭呐？”
“呸！”萧摩诃朝李武州后脖子扒拉了一把，“越说越不吉利！”
“嘿，”李武州无所谓地一乐，“再说了，你学啥张翼德啊。”
“咋了？老子不配学三爷么？”萧摩诃瞪眼道。
“你要非说长得像，那我不跟你犟。”李武州嘿嘿笑道。
“你小子是跟老子混熟了是不是？”萧摩诃胡子都要气歪歪了，“你忘了你当兵第一天老子怎么揍你的了？”
“忘不了，那可忘不了，”李武州直接一拧腰，靠在了萧摩诃的后背上。“我刚进帐篷谁都不认识呢，你上来就让我给你打洗脚水，呸，我打你奶奶个腿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萧摩诃用肩膀一顶李武州的脑袋，“然后你就被我摁地上打了好几圈儿，差点儿喊我祖爷爷。”
“扯淡！”李武州一瞪眼睛，扭头看向萧摩诃，“老子打不过是打不过，嘴上可从来没服过软！”
“是啊，老子就喜欢你这样又犟又直的，要不也不能提拔你当亲兵校尉。”萧摩诃拍拍李武州的肩膀笑道。
“哎呦……”李武州一手掐着夹肉的烙饼，另一只手索性放肆地勾住了萧摩诃的脖子，“咱俩当年一起从军，东挡西杀南征北战，这一晃也十多年了，我这也鞍前马后伺候你十多年了，咋样？小的伺候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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