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景和看了看被自己挑动起来的三十万大军,心中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见死不救之事被坐实,亏了大义名分,那就索性把寿阳城当成奖励用来赏赐将士,可是如此一来,日后作战如果没钱重赏将士,那谁还会拼死杀敌,坚守城池?更重要的是……原本是自家城池的寿阳都要拿来充当赏赐,那以后北齐想要攻打别国城池,谁还会投降?民心的损失可是后患无穷。
不过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即便现在的做法是饮鸩止渴,皮景和也要先把这场仗给打好才行。
“进军——————”皮景和马鞭前指,三十万大军嗷嗷叫地朝陈军军阵扑来。
“来了!”别管刚才连克两城的陈军如何气势如虹,在齐军的庞大军阵如涛涛洪水连绵压来之时,陈军将近二十万陈军将士还是心头一凛。
“起身——————严阵!”中军传令官大喝道。
“起身起身!坐麻了吧?快活动活动!”陈军之中的百夫长们穿行在自家将士的队伍之中,士卒们互相整理着盔甲,老兵趁机踢一脚新兵酸麻的屁股,新兵回报一个笑脸,跨过长江以来的一次次胜利储存下的威势,在现下得到了兑现,临战之时,陈军将士临危不乱。
“开阵——————”中军将台之上,三面巨大的战鼓同时敲响,传令官挥舞着黄色旗帜,陈军各部见状立即按照指令行动起来,只见将近二十万的巨大方形军阵如波开浪裂,顷刻间变化出五方一圆六个军阵,五方阵均呈矩形,每个方阵由两万兵力组成,其中——大盾兵七千五百人,构成矩形军阵最外围的盾墙,枪兵戟兵矛兵七千五百人,站在盾兵身后,弓弩手三千人居中,另外,每个矩阵之中还有两千精壮民夫负责支援。
五个矩形军阵分别由左卫将军樊毅、中兵参军程文季、庐陵内史任忠、贞威将军徐敬成和忠毅将军吴超坐镇指挥,按照正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五个朝向排列,五道矩阵之间形成了五处阵门,将由七万将士、三万民夫组成的巨大圆阵围在中间,武毅将军萧摩诃、电威将军裴子烈与中护军吴俊,征北大将军吴明彻共同居中策应,“吼——吼——”大盾兵盾牌落地,阵型站稳,五色军旗迎风招展,肃杀之气顿时弥漫开来,而此时,齐军军阵只不过前进了不到二里距离。
“拒马向前——————”陈军各部民夫营两人一组抬出了围城期间的储备——足足三万多具鹿角拒马被摆在了陈军五个矩阵之前,南面最厚处多达五层,最薄弱的北侧也有三层之多。
“呵……”皮景和一边指挥大军行进,一边观察着陈军军阵的变化,直到他亲眼看见陈军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完成了如此复杂的阵型变化之后,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此训练有素,着实令人羡慕哟……”皮景和心中暗自叹息道。
“敌距六里——————”中军望楼之上,兵曹参军李立高声喊道。
“敌距五里——————”
大将军吴明彻侧目看向身后的始兴王陈叔陵。
陈叔陵会意,朝着身边的韦谅点点头,韦谅立即转身离去,不到片刻,中军将台之后升起了一只红黑相间的孔明灯。
数里外,瓦埠湖西岸的草丛之中埋伏多时的赤羽营好手立即行动,拔掉了隐藏在湖边,与暗渠相连的隔板!
五十多道隔板被同时拔起,瓦埠湖水奔腾着涌入暗渠,发出低沉的轰鸣声,不过这点儿声音完全无法在战场上引起什么注意。
“任务完成,这儿没咱们什么事儿了,撤!”姚麒麟一声令下,赤羽营五十好手立即掉头向北,沿着瓦埠湖湖岸一路返回寿阳城,几十万大军混战,赤羽营施展的机会不多,所以陈叔陵只是让姚麒麟等人返回寿阳城,到相国城协助看押王琳。
“哎?”姚麒麟一众行至东津渡口附近,队伍中的宗霖突然哎了一声。
“咋了老宗头?”陆长宇笑道:“咋还一惊一乍的?”
宗霖两道卧蚕眉拧在一起,迟疑道:“我听这水声咋有点儿奇怪呢……”说着看向东津渡方向的浮桥。
瓦埠湖湖水通过东淝水注入淮水,东淝水在寿阳城东自东南向西北方向斜流,而东津渡口就在寿阳城宾阳门的正东方向约摸六七里的位置。
“保不齐是水位下降,听起来跟之前不一样?”一旁的赵长吉猜测道。
“嗯……”宗霖抿着嘴从队伍里一个纵身跳出,站在渡口半里外手搭凉棚看了看。
“怎么了宗霖?”姚麒麟见状问道。
宗霖看了几眼也没发现什么不对,见姚麒麟发问,摇摇头道:“没事儿姚大人,可能是我听错了。”
“嗯,那就快走吧!”姚麒麟道:“看押王琳也是重任,懈怠不得。”
“是!”宗霖闻言立即归队。
“敌距四里——————”
“敌距三里——————敌军止步!”
“打起精神!准备接敌!”正南方矩阵主将正是左卫将军樊毅,夺刀还刀之事在他看来无异于奇耻大辱,此时作为直面齐军的第一阵,正摩拳擦掌誓要一雪前耻。
“大帅,给末将三千精骑,我去试试陈军军阵深浅!”武骑将军史沮山粗着嗓子道。
“不可。”皮景和断然道:“陈军士卒虽少,但训练有素;我军部曲杂乱,但人多势众,自当扬长避短,尽量以众击寡才是,若只派三千精骑入阵必然讨不到便宜。”
“那……那大帅的意思是……”武骑将军史沮山疑惑道。
此时已至陈军左卫将军樊毅军阵三里处,皮景和眯眼看着陈军军阵,忽然嘴角一掀,“领军副将贺拔伏恩、武卫将军皮信、武骑将军史祖山、中磊将军游楚绥听令!”
“在!”四员将领同时道。
“各位如此这般……”皮景和低声交代了几句,四位将军听后脸上表情不一,但全都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
片刻后,齐军步兵大阵从正中间开了道一里多宽的口子,领军副将贺拔伏恩亲率三千精骑呼啸出阵,直奔南陈左卫将军樊毅的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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