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脸上的兴奋和贪婪,瞬间凝固了。
他掏了掏耳朵,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那表情活像是听见我说要把所有明器都上交国家。
『不是,天真,你刚才说啥?我这耳朵进了沙子,没听清。』
他凑了过来,大嗓门里满是困惑:『你说咱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炸了尸蟞王,躲了数不清的粽子,来到这神仙老家,不是为了宝贝,是为了……公道?』
我没有重复,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也看着一旁始终沉默,但眼神已经锐利如刀的张起灵。
小哥没有说话,但他握着黑金古刀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他显然也从我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里,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胖子见我不像开玩笑,急得抓耳挠腮。
『我说天真,你是不是中了什么邪?公道?给谁讨公道?给那些被咱们从棺材里刨出来的粽子讨公道吗?那咱们成什么了?盗墓界的活雷锋?』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再说了,这地方可是神仙住的!神仙还需要咱们凡人来讨公道?咱们有几斤几两啊?别到时候宝贝没捞着,反倒把小命给搭进去了,那才叫冤呢。』
我能理解胖子的想法,换做以前的我,恐怕比他还要激动,第一个冲进去看看有什么宝贝。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投向那扇已经打开了一人宽缝隙的巨大石门。
金色的光芒从门缝里透出,带着一种神圣而又苍凉的气息。
『胖子,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被冤枉的神仙吗?』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胖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啥玩意儿?被……被冤枉的神仙?』
他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显然他的知识储备里,完全没有处理这种问题的预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小哥忽然开口了。
『门要完全开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特有的警惕。
我们三人立刻停止了交谈,齐齐看向那扇不朽之门。
『轰隆隆——』
伴随着最后一声巨响,那扇沉重得难以想象的大门,终于,完全敞开。
门后的景象,也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那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了。
胖子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呆滞。
他喃喃自语:『我……我操……』
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没有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更没有仙气缭绕的亭台楼阁。
门后,是一片破碎的虚空。
无数巨大的、残破的浮空石台,静静地悬浮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每一座石台上,都残留着宏伟建筑的断壁残垣。
巨大的石柱倒塌,精美的雕刻布满裂痕,白玉铺就的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兵器和铠甲。
一道道微弱的光带,如同星河般在这些浮岛之间流淌,照亮了这片死寂而壮阔的废墟。
这里不像是仙境。
更像是一处……天界的战场遗迹。
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与悲壮,扑面而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这就是神仙住的地方?』胖子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幻灭感,『怎么跟被拆迁队光顾过一样?宝贝呢?我的宝贝呢?』
我没有理会他的哀嚎,而是迈开脚步,第一个走了进去。
脚下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由光芒构成的奇异地面,踩上去坚实而温暖。
胖子和小哥立刻跟了进来。
在我们三人全部进入之后,身后的不朽之门,『轰』地一声,再次缓缓关闭,隔绝了我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胖子吓了一跳,回头拍了拍门,发现那门纹丝不动。
『完了完了,这下成瓮中之鳖了。』他哭丧着脸。
我却没怎么在意,我的全部心神,都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那种熟悉的、近乡情怯的感觉,在踏入这里的一瞬间,变得无比浓烈。
就好像,我曾经在这里生活过,战斗过。
『天真,你看那是什么?』胖?突然指着远处的一座巨大的浮岛,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那座最大的浮岛广场上,密密麻麻地矗立着无数的人形雕像。
他们全都身披甲胄,手持长兵,保持着战斗的姿态。
但最诡异的是,他们所有人的动作,都整齐划一。
——全体,单膝跪地,头颅低垂。
仿佛在向某个至高无上的存在,献上自己的忠诚,又像是在……忏悔。
成千上万的石像,组成了一个沉默而悲壮的军阵,在这片破碎的虚空中,跪了不知多少岁月。
『这……这他娘的是兵马俑成精,跑到天上来了?』胖子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这是在干嘛?罚站?』
小哥的眼神也变得无比凝重,他握紧了黑金古刀,沉声道:『他们不是雕像。』
『不是雕像?』胖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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