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萧逸辰眼底明明灭灭，映得他棱角分明的脸更似覆着层寒霜。小夭仰头望着这个突然闯入的"爹爹"，却见那双惯常威慑三军的眸子正死死盯着自己，仿佛要将她看穿。"说！你娘亲究竟在哪？"他的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碴，震得小夭睫毛一颤。
此刻看着眼前这张与那女人七分相似的小脸，萧逸辰太阳穴突突直跳。三年前不告而别，三年后突然塞来个孩子，当他这摄政王府是什么？！
"娘亲说......"小夭怯生生开口，肉乎乎的小手攥紧了裙摆，"说爹爹肚子里有团黑气，要我把这个给你。"她摸出怀中油纸包，展开竟是几株晒干的草药，"用雪水熬三个时辰，喝了就不疼了。"
萧逸辰呼吸一滞。腹部寒毒发作时的绞痛仿佛又涌上来，而这药方，与当年百里苏苏临走前留下的字迹如出一辙。小夭见他不接，索性踮脚扒住他的衣摆，奶声奶气道："爹爹别生气啦，娘亲还说......"她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冰冷的耳垂，"说她不是故意跑掉的。"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萧逸辰猛地后退半步，却撞翻了案上茶盏。瓷片碎裂声中，小夭"哇"地哭出来，豆大的泪珠砸在草药上："我、我把药弄洒了，娘亲说这是救命的......"
望着女儿慌乱抹泪的模样，萧逸辰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松动。记忆里，百里苏苏也是这样，总在他发怒时红着眼眶往他手里塞颗蜜饯。此刻掌心残留的温度，不知是小夭拽过的余温，还是心底那簇被强行掐灭的火苗，又在蠢蠢欲动。
茶盏的碎片在青砖上泛着冷光，萧逸辰盯着女儿哭得通红的小脸，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三年来，他习惯了发号施令时的绝对服从，却从未应对过这样毫无防备的眼泪。
“别哭。”他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弯腰捡起散落的草药，粗糙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干枯的叶片——这些看似普通的药草，竟精准对应着他寒毒发作时的症状。小夭抽抽搭搭地抬起头，见他不再发怒，试探着伸出沾满泪水的小手，轻轻拽住他的衣角：“爹爹......你真的会疼吗？”
萧逸辰浑身一僵。自中毒以来，“疼痛”二字早已成了他的日常，满朝文武畏惧他的暴戾，却无人敢过问他的身体。此刻被这软糯的声音一问，心底某处坚硬的壁垒竟悄然裂开一道缝隙。
“无妨。”他别开脸，将草药递给侍立一旁的管家，“去按方煎药。”余光瞥见小夭还在抹眼泪，鬼使神差地又补了一句：“再备些点心。”
小夭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像缀满星光的湖面：“我要桂花糖糕！娘亲做的可好吃了！”提到百里苏苏，萧逸辰周身气息陡然一沉。小夭却浑然不觉，晃着两条小短腿爬上矮凳，兴致勃勃地比划：“娘亲还会用草药做香香的枕头，能赶跑大虫！她说爹爹是大英雄，一定不怕大虫，但可以睡得更香......”
听着女儿喋喋不休的童言童语，萧逸辰慢慢在主位坐下。烛火将小夭的影子投在屏风上，忽明忽暗间，竟与记忆里某个倚在药炉边煎药的身影重叠。他握紧扶手，强迫自己冷静——那个女人既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他，就绝不能轻易心软。
“明日起，你便留在王府。”他刻意冷下声音，“至于你娘亲......”话未说完，小夭突然“嗖”地扑进他怀里，奶香味混着淡淡的药草气息扑面而来。
“爹爹最好啦！”小夭把脸埋在他胸前，“等我长大了，就学娘亲给你治病，把黑气都赶跑！”
萧逸辰僵在原地，双手悬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怀中的小人儿温暖柔软，像团小小的火焰，灼烧着他冰封多年的心。窗外夜色渐深，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他终于缓缓放下手臂，将女儿轻轻圈住。
暗处，管家看着向来不近人情的王爷笨拙地哄着啼哭的小郡主，悄悄退了出去。这场突如其来的“父女相认”，或许会成为打破王府死寂的第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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