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的风裹着细雪掠过朱红宫墙，琉璃瓦上的冰棱折射着冷光。小夭正趴在天玑阁的檀木案前，用孔雀石粉末调配试剂，忽听得廊下传来环佩叮当。抬头时，一名戴金丝护甲的宫女已立在门前，手中鎏金令牌映出太后专属的鸾凤纹："太后娘娘宣小殿下即刻前往慈宁宫。"
寒意顺着后颈爬上脊背，小夭攥紧怀中的《玄玉罗盘秘要》。三日前老监被押解的场景犹在眼前，而此刻慈宁宫的传唤，恰似暴风雨前的死寂。她将蛇纹银铃悄悄系在腕间，那冰凉的触感让心绪稍稍安定。
穿过九曲回廊时，积雪在脚下发出细碎声。慈宁宫的鎏金兽首香炉吞吐着沉香，青烟在朱红廊柱间缭绕，将守门侍卫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跨过一尺高的门槛，暖香扑面而来，却掩不住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药味——那是鹤顶红混着藏红花的气息，小夭在现代实验室闻过类似的化学混合气味。
"跪下。"
翡翠护甲叩击紫檀桌案的脆响惊得小夭一颤。太后端坐在凤纹软垫上，珍珠璎珞随着呼吸轻晃，腕间凤纹金镯折射出冷硬的光。十二盏宫灯将她的影子投在蟠龙柱上，宛如盘踞的巨兽。
"小小年纪，也敢染指禁术？"太后垂眸拨弄着佛珠，每一粒檀木珠相撞都发出闷响，"这罗盘上的星轨咒术，当年险些毁了半个钦天监。"
小夭跪在冰凉的青砖上，掌心沁出冷汗。她忽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档：三十年前钦天监大火，百余卷星象典籍付之一炬，唯有这本《玄玉罗盘秘要》不知所踪。此刻太后提及旧事，绝非巧合。
"祖母容禀。"小夭将罗盘平推上前，素白指尖划过盘面的二十八星宿图，"这看似玄奥的银针测毒术，实则是利用砒霜与银发生化学反应。"她翻转罗盘，中央的银质指针突然剧烈震颤，宛如被无形之手拨动，最终稳稳指向太后身侧的香炉。
袅袅青烟中，几缕紫雾正若隐若现。小夭瞳孔微缩——那是三氧化二砷与硫磺混合燃烧的特征。在现代，这种配比常用于制作高效杀虫剂。
太后的翡翠护甲骤然收紧，佛珠"啪"地断裂，檀木珠滚落在地。小夭这才看清，护甲内侧刻着"宠妃误国"四个篆字，边角处布满深浅不一的刮痕，显然被利器反复磋磨过。记忆突然闪回密档里的记载：先帝晚年独宠德妃（皇上和摄政王的母妃），甚至动了废后立储的念头。
"谁教你的？"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凤纹金镯重重砸在桌案上，震得茶盏中的普洱泛起涟漪，"这等离经叛道的言论，分明是妖言惑众！"
小夭咬住下唇，突然解开发间的银簪，将其插入罗盘边缘的卡槽。蛇纹银铃在她胸前轻轻摇晃，发出清越的声响。"祖母可知，这罗盘不仅能测毒，更能照见人心。"她低声念动口诀，盘面上的北斗七星图泛起幽蓝光芒，在空中投射出立体星轨。
随着星轨缓缓转动，空气中浮现出若有若无的虚影。小夭敏锐地捕捉到，当星轨运行至破军位时，那些虚影竟拼凑出一幅宫闱争斗的画面：年轻的皇后手持翡翠护甲，将一卷文书投入火海，而文书封面上，赫然印着德妃的凤印。
"这...这不可能！"太后踉跄着站起身，翡翠护甲在烛火下泛着森冷幽光，"你究竟用了什么妖法？"
小夭收起罗盘，目光清澈而坚定："不是妖法，是真相。祖母对德妃的怨恨，即便岁月流逝，也无法磨灭。"她福了福身，"罗盘可以交给祖母，但有些秘密，终究会破土而出。"
太后跌坐在凤椅上，望着小夭离去的背影，颤抖的手抚上护甲内侧的刻痕。窗外的风雪越发猛烈，将宫墙下的足迹迅速掩埋，却掩不住慈宁宫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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