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的寒风卷着雪沫子扑在脸上，谢慕白将一件狐裘披风披在萧夭肩上。他们已在百丈崖下跋涉了三日，山路覆雪难行，随身携带的灵力传导仪却始终保持着稳定运转——那些由玄铁和灵铜打造的管道在低温下泛着冷光，将谢慕白的金属性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探测装置中。
“还有三里到寒潭。”萧夭呵出一团白气，指着地图上的朱砂标记，“母亲标注的净化点就在潭边的温泉眼，据说那里的地热灵气能克制寒毒。”她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指尖，忽然发现谢慕白正盯着她腰间的玉佩。
“这玉佩……”谢慕白迟疑着开口，“上面的符号和我家传的残卷上的印记很像。”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发黑的铜牌，上面刻着模糊的“Fe”字样，边缘布满了灼烧的痕迹，“当年家族炼制‘聚灵铁’时，铜牌突然爆裂，父亲说这是灵力反噬的征兆。”
萧夭接过铜牌细看，铜牌背面的纹路竟与玉佩上的蒸馏装置草图有几分相似：“这不是反噬，是操作失误。”她指着“Fe”符号解释，“铁元素需要特定温度才能与灵气结合，超过临界点就会爆炸，就像烧开水时忘了关火。”
谢慕白瞳孔骤缩：“你是说……我家族不是被诅咒？”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一震，二十年来支撑他苦修灵力的执念，竟可能是个错误的认知。
萧夭将铜牌浸入雪水，水面立刻泛起细小的气泡：“你看，金属遇水会氧化，就像灵力在错误引导下会失衡。不是不能用金属聚灵，是方法错了。”她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寒潭，“母亲设计的可控灵力栽培法，就是要找到这个平衡点。”
寒潭边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惨烈。原本应该冰清玉洁的潭水泛着灰黑色，岸边的雪莲尽数枯萎，连耐寒的松柏都挂满了灰霜状的结晶。萧夭舀起潭水，刚接触到传导仪的金属片，就听到轻微的滋滋声，铜片表面迅速覆盖上一层白霜。
“是重金属超标导致的灵力凝固。”萧夭用银针搅动潭水，针尖立刻结上冰晶，“采矿废水不仅有硫化物，还有汞、铅这些重金属，遇冷就会结晶，阻塞灵草的灵气通道。”她看向温泉眼的方向，那里正冒着微弱的热气，“温泉水含硫量高，能溶解重金属，但需要精准控制温度。”
谢慕白按照萧夭的指示，在温泉眼周围布下十二块玄铁板。当他将金属性灵力注入铁板时，原本杂乱的热气突然变得有序，在潭面上形成一道旋转的气流。“这是……聚灵阵？”他惊讶地发现，铁板的排列方式虽与古法不同，却完美契合了五行生克之道。
萧夭将草木灰撒入潭水，与温泉水产生的化学反应让水面泛起泡沫：“你看，灵气顺着金属板流动，就像被划了航道的船，再也不会乱撞了。”她让谢慕白加大灵力输出，当玄铁板泛起银白色光芒时，潭水的灰黑色竟开始褪去，露出底下青蓝色的岩层。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潭边搭建了简易的观测棚。萧夭用母亲手札里的方法，将雪莲种子放入铺着铜网的木盒中，再将木盒悬在温泉水流经的地方：“这就是可控灵力栽培法，用铜网过滤重金属，用温泉水提供养分，用你的灵力维持温度。”
谢慕白看着木盒中渐渐饱满的种子，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家族药圃里，父亲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灵草。那时的他不懂为何父亲总要对着金属器皿喃喃自语，此刻才明白，那些被视为“异端”的尝试，其实是最早的灵力控制实验。
“当年我家的聚灵铁，是想用来打造永不损坏的阵法核心。”谢慕白望着潭中倒映的月影，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父亲说如果成功，玄门药司就再也不用担心灵气枯竭。可最后……整个药圃的灵草都枯萎了，就像这里一样。”
萧夭递给她一块温热的传导片：“因为没有控制装置。”她指着棚外的玄铁板，“就像烧火做饭，既要柴火够旺，也要会调节风门。你看这些铁板的间距，就是母亲算好的‘风门’，既能让灵气通过，又不会过量。”
深夜的寒潭边，谢慕白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守夜。他坐在玄铁板旁，感受着灵力顺着金属缓缓流淌，那种既强大又温顺的力量让他心安。月光透过冰层照在传导片上，那些化学符号与符文在光影中重叠，仿佛在诉说着跨越时空的智慧。
次日清晨，当萧夭走出观测棚时，看到了令她惊喜的景象——潭水已变得清澈见底，岸边竟抽出了嫩绿的草芽，而木盒中的雪莲种子，已经破壳长出了白色的根须。谢慕白正用指尖轻轻触碰根须，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柔和。
“它活了。”谢慕白抬头看向萧夭，眼中闪烁着泪光，“用你说的方法，它真的活了。”他从怀中取出那块发黑的铜牌，将其放在玄铁板上，“我想把这个留在这里，作为新阵法的一部分。”
萧夭笑着点头：“这才是对先辈最好的告慰——不是否定过去，是完成他们未竟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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