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突围时刀剑碰撞的脆响，如同惊雷般划破宫城的静谧，不消半柱香的工夫，便传到了静太妃的寝殿。彼时她正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闻消息后猛地睁开眼，苍白的面容瞬间添了几分厉色，握着绢帕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岂有此理！”静太妃抬手重重拍向软榻扶手，腕间的青玉镯子撞在雕花木头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哀家的寝殿方圆百步，历来是宫中风声最小的地方，如今竟成了私斗的战场！萧夭是哀家亲自从玄毒司挑来的侍药，若她真与黑衣人勾结，传出去，岂不是说哀家识人不清，纵容奸人在身边？”
掌事宫女素云连忙上前，替她顺着脊背安抚，声音轻柔却坚定：“娘娘息怒，萧医女绝非那样的人。这些日子她伺候娘娘，熬药、请脉从无半分差池，就连娘娘夜里咳嗽，她都守在殿外随时待命，这般尽心，怎会勾结外人？许是那黑衣人认错了人，或是有人故意栽赃。”
“栽赃？”静太妃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信，“禁军统领刚亲自来报，说那黑衣人直奔萧夭住的偏殿，还在她床底搜出了一支刻着暗号的银簪！若真是清白，为何所有巧合都凑在了她身上？”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衣袍摩擦的窸窣声，张仲谦捧着一个锦盒快步闯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冰凉的青砖地上，额头抵着地面，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邀功：“娘娘！臣查到了！萧夭根本不是什么浣衣局宫女的女儿，她的身份大有问题！这是从她住处搜出的银簪和丝绢，上面写着‘淮南王’‘七月初七’‘北门入城’，分明是通敌叛国的铁证！”
静太妃示意素云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的银簪样式别致，簪头刻着细密的缠枝纹，丝绢上的字迹潦草却有力，“淮南王”三个字刺得她眼睛生疼。她虽深居简出，却也知晓淮南王萧景瑞手握淮南兵权，素来与皇上萧景渊不和，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动作从未断过。若是萧夭真与他勾结，那这场阴谋，怕是早已在宫墙之内布下了天罗地网。
“传哀家懿旨！”静太妃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刻封锁所有宫门，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宫人内侍，没有哀家或皇上的手谕，一概不许出入！太医院、玄毒司全员盘查，凡是与萧夭有过往来的，哪怕只是递过一次药、说过一句话，都给哀家押去刑部审问！至于萧夭——”她顿了顿，终究念及往日萧夭侍药的尽心，语气缓和了几分，“先将她禁足在偏殿，派禁军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探视，待查清真相，再交由皇上发落！”
“臣遵旨！”张仲谦喜出望外，连忙起身，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寝殿。
不过片刻，皇宫内便响起了急促的钟声，“铛——铛——铛——”的声响穿透宫墙，回荡在整个京城上空。禁军们手持长枪，身着铠甲，迈着整齐的步伐穿梭在宫道之上，原本静谧的宫城瞬间被紧张的气氛笼罩。太医院里，与萧夭共事过的医工学徒被一一带走，就连给她送过几次点心的小太监，也被押去了刑部大牢。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偏殿之内，萧夭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斑驳的墙壁，听着门外禁军整齐的脚步声，心中满是焦灼。暗卫暴露得太过突然，不仅没能将密信的内容传递出去，反而让张仲谦抓住了把柄。如今她被禁足，窗户被粗大的木钉死死钉住，只留下一道狭窄的缝隙透气，想要联系皇上，简直比登天还难。
“萧医女，张院判请你去太医院一趟。”门外传来禁军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萧夭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褶皱的医袍，压下心头的慌乱，指尖悄悄触到袖中那把玄铁短刀——这是父亲萧逸辰生前留给她的，如今成了她唯一的防身之物。“知道了。”她应了一声，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跟着禁军穿过两道宫墙，来到太医院的书房。张仲谦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那支银簪，见萧夭进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萧医女好大的能耐，竟能调动玄毒司的暗卫。说吧，你到底是淮南王的人，还是另有图谋？只要你老实交代，本官或许还能在皇上面前为你求个情，饶你一条性命。”
萧夭垂眸不语，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指尖悄悄攥紧了袖口——她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张仲谦都不会相信，唯有沉默，才能守住皇上交代的秘密，守住父亲用性命换来的安宁。
“不说话？”张仲谦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得嗡嗡作响，“来人！把她拖下去，关进刑房，严刑逼问！我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
“慢着！”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一道明黄的圣旨被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捧着，快步走了进来，“圣旨到！张仲谦接旨！”
张仲谦连忙跪地接旨，萧夭也跟着俯身，额头抵着地面，心中却泛起一丝疑惑——皇上怎么会突然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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