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驶入小区，路灯在雨后的夜色中晕开温柔的光圈。苏念的手指一直轻轻搭在陆时砚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像只急于归巢的鸟儿般雀跃。当车辆停稳的瞬间，她就解开了安全带，拉着他的手往楼道里跑。
“慢些。”陆时砚被她拽得微微前倾，语气里却满是纵容。他锁好车，任由她牵着自己往前跑。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映出她泛着红晕的脸颊。
电梯缓缓上升，苏念靠在镜面上，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我要吃那种外焦里嫩的，酱汁要能挂在排骨上，甜味要刚好盖过酸味，还要撒好多白芝麻。”
陆时砚伸手替她理了理跑乱的发丝，指尖掠过她微烫的耳垂：“记得了，小馋猫。”
房门打开的瞬间，苏念像只灵巧的燕子般飞进厨房。她踮起脚打开冰箱，暖黄的灯光映亮了她雀跃的侧脸。“太好了，排骨还很新鲜。”她转身时，发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我来帮你打下手好不好？我可以洗菜，切姜丝也会的。”
陆时砚将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挽起衬衫袖子走进厨房。他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去休息吧，今天庆功宴累了一天了。”
“不要嘛。”苏念转身抱住他的手臂，眼睛像浸了水的葡萄般黑亮，“我想看着你怎么做的，下次我也可以试试。”
最终妥协的总是陆时砚。他系上那条深蓝色的围裙，那是苏念上次逛市集时非要买回来的，说是衬他的气质。而苏念则像只快乐的小麻雀，在厨房里转来转去，最后被安排在最安全的区域——水槽前洗排骨。
水流哗哗作响，苏念仔细地冲洗着每一块排骨。水珠溅到她的手腕上，凉丝丝的。她偷偷转头，看见陆时砚正低头切姜片。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握刀的姿势优雅得像在执笔。姜片在他刀下变成均匀的细丝，散发着辛辣的清香。
“其实我小时候最讨厌厨房了。”苏念忽然开口，声音混在水声里有些模糊，“我妈总说女孩子要学做饭，可我每次进厨房都会弄砸点什么。”
陆时砚停下动作，转头看她。暖光下，她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影子。
“后来出国读书，不得不自己做饭。第一次炒菜就把防火警报弄响了，整栋楼的人都跑出来。”她笑着摇头，关掉水龙头，“那时候就想，要是以后有人愿意给我做饭就好了。”
陆时砚接过她洗好的排骨，用厨房纸仔细擦干水分。锅里的油已经开始微微冒烟，冰糖在热油中慢慢融化，变成诱人的焦糖色。当排骨下锅的瞬间，滋啦一声，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苏念凑近了些，又被陆时砚轻轻拉开：“小心油溅到。”
她看着他熟练地翻炒，让每一块排骨都均匀地裹上糖色。加入调料时，他手腕轻抖，动作流畅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蒸汽氤氲中，他的侧脸显得格外温柔。
“后来呢？”他忽然问。
苏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之前的话题。她靠在料理台边，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酱汁：“后来就遇到你了啊。第一次吃你做的饭，我就想，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味道。”
她说的是半年前那个雨夜。她因为项目受阻躲在办公室哭鼻子，陆时砚不知怎么知道了，带着保温盒来找她。里面装着糖醋排骨，和她小时候妈妈做的味道很像。
陆时砚转身取调料时，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锅里的香气越来越浓，酱汁渐渐收干，呈现出晶莹剔透的琥珀色。他撒上一把白芝麻，最后淋上几滴香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当那盘糖醋排骨端上桌时，苏念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灯光下，每一块排骨都闪着诱人的光泽，酱汁浓稠得恰到好处，芝麻的香气混合着醋香，让人食指大动。
她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却被陆时砚轻轻按住手腕：“小心烫。”
可她还是等不及吹了吹就咬了下去。外皮酥脆，内里软嫩，酸甜的酱汁在舌尖绽放。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只吃到鱼的小猫。
“好吃吗？”陆时砚坐在对面，面前只放着一杯清茶。
苏念用力点头，嘴角沾着酱汁都顾不上擦。她又夹起一块递到他嘴边：“你也尝尝，这次的味道特别棒。”
陆时砚低头咬下她递来的排骨，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餐厅的吊灯在他们头顶投下温暖的光晕，窗外是沉沉的夜色，而室内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彼此的呼吸声。
吃到一半，苏念忽然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看着他：“其实我知道，你今晚是吃醋了对不对？”
陆时砚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但是我很开心。”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划过他掌心的纹路，“因为这样让我觉得，你是真的很在乎我。”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从云层后探出头来，清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时砚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柔：“不是吃醋，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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