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修复完成的万骸祭坛,如同一位沉疴渐愈的巨人,虽未复鼎盛,却已重拾威严。暗红色的“寂灭道纹”在骸骨间平稳流转,死寂之力奔腾不休,将那被镇压的混沌核心牢牢锁在祭坛最深处,那无形的冲击与侵蚀感似乎都减弱了许多。
然而,林轩端坐于王座之上,眉宇间却未见丝毫松懈。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祭坛底层那团混沌核心的感知中。修复过程中捕捉到的那一丝异常波动,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心湖中荡开层层涟漪。
那绝非混沌意识本身。混沌意识给他的感觉,是纯粹的混乱、贪婪、毁灭与无序的聚合,是试图吞噬同化一切的原始欲望。而那一闪而逝的波动,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沉寂”,甚至隐隐有一丝被束缚、被磨砺的“坚韧”。
它隐藏在混沌核心的最深处,被那翻滚的黑暗与恶意层层包裹,若非林轩此刻与祭坛完全合一,感知敏锐到了极致,根本无从察觉。
“那是什么?”林轩在心中自问。是某种与混沌意识伴生的古老存在?还是……在无尽岁月之前,被混沌吞噬,却未曾被完全消化、反而被其囚禁封印的某位大能残魂?亦或是,这座“寂灭之基”本身,除了镇压混沌之外,还隐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尝试着,将一缕更加凝练、更加细微的神念,如同最灵巧的探针,小心翼翼地穿透层层“寂灭道纹”的封锁,避开混沌意识活跃的区域,向着那异常波动的源头缓缓探去。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混沌意识虽暂时蛰伏,但其本能的反噬依旧存在。神念一旦被其捕捉,瞬间就会被污染、同化,甚至可能顺着神念联系,反向侵蚀林轩的本体意识。
林轩屏息凝神,将“归寂”之意的精髓运转到极致。那缕神念并非强行突破,而是以一种“融入”的姿态,模拟着周围死寂之力的波动,悄无声息地穿行在黑暗与封印的夹缝之中。
越是靠近那波动源头,周遭的混沌气息就越是粘稠、恶毒。无数扭曲的意念碎片如同毒蛇,不断试图缠绕上来,发出充满诱惑与威胁的低语:
“放弃吧……前方唯有虚无……”
“加入我们……融为一体……获得永恒……”
“释放我……赐予你无上力量……”
这些低语直抵神魂深处,试图动摇他的意志。但林轩心志如铁,更兼有“归寂”之力护持本心,这些杂音如同清风拂过山岗,无法在他意识中留下丝毫痕迹。
终于,在不知穿越了多少层混沌迷雾与封印壁垒后,那缕神念抵达了一片奇异的“区域”。
这里仿佛是混沌核心内部的一个“空洞”,一个被强行开辟出来的“寂静之地”。范围不大,只有方圆数丈,与周围翻滚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在这片区域的中心,悬浮着一团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光。
那光并非明亮,而是一种黯淡的、近乎透明的乳白色,形态不定,缓缓流转,散发出林轩之前感知到的那股“古老”、“沉寂”与“坚韧”的意蕴。
而就在林轩神念抵达的刹那,那团微光似乎被惊动了,微微波动了一下,一个极其虚弱、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韵律的意念,传递了过来:
“外……来者?非……混沌之属……亦非……寂灭之奴……”
这意念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却清晰地表达出了惊讶与探寻。
林轩心中一震。果然有独立意识存在!他谨慎地以神念回应:“吾乃此代寂灭之基执掌者。汝是何人?为何被困于此?”
那微光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积攒力量,随后,意念再次传来,比之前稍微清晰了一丝:“执掌者……终于……又出现了么……吾名……‘晧’,乃……上一纪元……‘净光族’……最后之遗民……”
上一纪元?净光族?
林轩从未听过这些名号。但他能感觉到,这自称“晧”的存在,其意念纯粹而古老,带着一种历经浩劫而不灭的沧桑,与混沌的污秽邪恶截然不同。
“汝……为何在此?”林轩追问。
“被囚……于此……”晧的意念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恨意,“混沌……吞噬吾之世界……灭吾族群……吾以身合残存‘净化’本源……欲与之同烬……却被其……剥离意志……囚于此核……以吾之‘净化’本质……磨砺其侵蚀之力……消磨寂灭封印……”
林轩瞬间明了。这“晧”竟然是上一纪元的幸存者,其族群掌握着“净化”之力,与混沌乃是天敌。在纪元终结之战中,祂的世界被混沌吞噬,祂自身也近乎陨落,最后一点不灭灵光与净化本源却被混沌意识捕获,囚禁在这核心之中。混沌并非要吞噬祂,而是将祂当成了“磨刀石”,利用祂的“净化”之力来不断冲击、消磨“寂灭”封印!同时,也是在借助封印的“寂灭”之力,反过来磨灭晧的意志与本源!
这是一个极其恶毒而又精妙的循环。混沌意识将晧当成了对抗封印的工具,同时也将封印当成了消灭晧的刑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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