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人了。”
“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呗。”芙兰卡手肘撑在膝盖上,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今天你吞并我,明天我报复你。城里人往乡下跑,乡下人往死里逃。佣兵的价钱倒是涨了不少,可惜命越来越不值钱。”
她摊开手,耸了耸肩,“就这么个情况。”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将拜尔德眼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微光彻底浇灭。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那股引路时的亢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疲惫。
他低着头,双手在粗布裤子上用力地来回搓着。
“是吗……还是这样……”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神明抱怨。
芙兰卡不想在这个沉重的话题上继续。
她换了个姿势,身体前倾,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简陋的礼拜堂。
“说起来啊,村长,我有个事儿挺好奇的。你们这儿,满打满算也就几十户人家吧?怎么会叫‘苦根镇’?叫‘村’不是更贴切吗?”
拜尔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随即又黯淡下去,那是一种混杂着骄傲与剧痛的复杂情绪。
“镇……”他重复着这个词,声音有些发涩,“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我们这里确实是个镇子。”他抬起手指,指向窗外那片干涸的河床。“那条河,我们叫它‘泪河’。以前它可不叫这个名字,那时候河水满得很,清亮得很。河边的土地能种出金黄的小麦,风一吹,那麦浪……”
““镇上有两百多户人,铁匠铺的锤子声从早响到晚,磨坊飘出来的都是粮食的香气。每到收获季,外面的商队把这条路堵得水泄不通,马车轱辘印子叠着印子。那才叫热闹啊……”
“那后来呢?”芙兰卡问。
“后来……”拜尔德的声音猛地沉了下去,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天灾。”
他吐出这两个字,牙齿都在打颤。
“一场源石尘暴。不大,真的不大,跟那些毁天灭地的大灾难没法比。”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又无力地垂下,“可它就那么飘过来了,不偏不倚,正好罩在我们头上。一夜之间,河水就变成了毒药,田地里长出来的东西,连牲口都不敢碰。”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不忍心再回忆下去。
“很多人……病倒了。一开始只是咳嗽,后来身上就开始长出黑色的石头……人就这么一天比一天少,地也彻底废了。只有这山谷背阴处的苦根草,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跟以前一样疯长。我们就靠着挖它换点盐巴和布料,才活到了今天。”
他抬起头,环视着这个空旷的礼拜堂,目光最后落在那本无字的古书上。
“所以,‘镇’这个名字就留下来了。”他的语气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固执,“算是个念想吧。提醒我们,这里曾经阔过,曾经……是个能让两百多户人活下去的好地方。”
但伊娜莉丝的手指却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
老村长的话……怎么和莫斯提玛提供的情报的对不上?
莫斯提玛说的是不大不小的天灾毁灭了半数村庄,但这仅剩的十几户人……哪里算得上半数?
拜尔德的描述,就像一本被人撕掉了最关键几页的恐怖故事。
他不是在撒谎,更像他的记忆中只有这点东西。
“那场天灾,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伊娜莉丝忽然开口,冰蓝色的眼睛像探针一样,直直刺向拜尔德,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肌肉的牵动。
拜尔德张开嘴,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正要回忆一个具体的日期。
就在这时——
当——!当——!当——!
一阵悠远而沉闷的钟声,毫无征兆地从教堂外传来,粗暴地撞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那声音不像是金属敲击,倒像是从地底深处发出的呜咽,沉重,压抑,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
钟声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了拜尔德脸上的所有表情。
悲伤、疲惫、对往昔的追忆……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到近乎麻木的慈祥笑容,仿佛刚才那个挣扎在痛苦回忆里的老人,只是她们的错觉。
“啊,时间到了。”他站起身,声音也变了,不再沙哑,反而圆润顺滑得有些不真实。
他对着有些错愕的四人微微躬身,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这是我们村子的习惯。在享用晚餐前,要举行一个古老的仪式,向这片土地和逝去的先祖表达感谢。”
他的语气无比自然,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不容置疑的事情。
“仪式很快就结束,几位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来广场上看一看。毕竟萨卡兹的传统,在外面可不常见。”
说完,他便拄着木杖,转身朝教堂门口走去。他的背挺得笔直,脚步稳健,没有丝毫的迟疑,也没有再回头看她们一眼。
随着他离开,门轴“吱呀”一声,又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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